亲,欢迎光临乐文小说!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我站在主机裂痕前,右手还插在接口里,血顺着腕部往下滴。罗盘被我死死攥在左手里,指针不动,但胎记一直在震,像是有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刚才那一瞬间的清明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画面——不是闪回,是洪水。

我妈跪在地上哭,手里抱着一个婴儿,脸上的泪一道一道,嘴里说着“别相信我”。可下一秒,她又站上手术台,冷静地对程砚说:“开始融合。”

我没经历过这些。

但我记得。

更可怕的是,我还“记得”程砚低头看她的样子。他机械义眼还没装上,只有一双人类的眼睛,里面有犹豫,有挣扎,甚至……有心疼。

这不对。

他是剖开我母亲子宫的人,是亲手剥离人格的刽子手。他在办公室摆着我的脚模,他说“你剪掉脐带那天,我正在找逻辑漏洞”。

可现在,这段记忆告诉我——当年她也这样求过他。

“放我走……为了孩子。”

画面太清晰了。她说这话时手指抠进床单的力度,呼吸频率的变化,连眼角抽动的幅度都一模一样。这不是伪造能复制的细节。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知道程砚是谁。

紧接着,魏九出现了。他在一间全是服务器的房间里,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屏幕上跳出一行字:“删除陈默0号档案。”他的手抖了一下,然后按下了确认键。

我怒了。

这是我第一次在记忆里对他产生恨意。可问题是——这段记忆是从谁的角度看的?是我?还是他?

我猛地闭眼,启动“逻辑链强化”。我不是要找出真相,我是要查这些记忆有没有时间线上的破绽。

第一段:母亲求程砚。时间标记是1985年4月7日凌晨3点12分。可监控记录显示,那天整晚停电,所有设备都没工作。这段记忆没有数据支撑。

第二段:魏九删文件。地点是2045年的数据农场。问题来了——那时候我还没出生,怎么可能“看见”这一幕?

它们都不是真的。

至少,不是以“经历”的方式存在。

可当我松开能力时,那些情绪还在。那种被背叛的感觉,那种对程砚的心软,像钉子一样扎在脑子里。

我知道这是陷阱。系统在用真实的情绪包装虚假的时间线,让我自己推翻自己的判断。

我咬了下舌头,疼。还好,还能感觉疼。

就在这时,视野边缘出现了东西。

半透明的字符,一行一行往上滚。我看不懂大部分,但有几个词跳了出来:“因果律匕首协议已激活”。

这不是警告,是通知。

它已经开始了。

我试着退出记忆流,把注意力拉回身体。可刚一动念头,那些画面又涌上来。这次是沈哑,在焚化炉前哼《国际歌》,火光照着他左手的神经接口;是柯谨在黑板上画图,粉笔灰落下变成星轨;是林晚秋第三次睁眼救我,嘴唇发紫,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每一个我都“记得”。

每一个都让我心痛。

可我记得的,真的是我吗?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为什么每次破案后,我都会闪回“从未经历过的记忆”?不是随机的,都是关键节点。像是有人提前录好了视频,塞进我脑子里。

而现在,这些视频开始自动播放了。

我不再是观众。

我成了演员。

我张嘴想喊,却发现声音卡在喉咙里。胎记烫得厉害,罗盘的指针开始转,但方向乱了。它不再指向钟楼,而是对着主机裂缝疯狂摆动。

系统在反向读取我。

不是通过接口,是通过记忆本身。

我拼命回想上一秒的事——林晚秋趴在地上,嘴角有血;老周递给我罗盘,指针上有我的胎发;我举起它对着摄像头,赵培生露出了不确定的眼神。

这些是真实的。

因为有人付出了代价。

我想起她说的话:“那你告诉我,除了我,还有谁会这么做?”

没人会。

所以这段记忆不能被污染。

我抓住这点,把它当成锚,一遍遍重复:“有人愿意付出,所以这不是全然虚构。”

画面开始晃动。

母亲的脸模糊了一瞬,程砚的眼神恢复冷硬,魏九的手不再抖。

有效。

可这只是暂时的。

新的记忆又来了。

这次是我自己。

十二个我,十二个平行时空的选择。有的拔枪,有的断电,有的走向钟楼。他们都很冷静,都很合理。

但没有一个接受帮助。

没有一个相信别人。

我盯着那个画面,突然觉得恶心。

如果这就是系统的理想状态——一个完全独立、不依赖任何人、靠逻辑闭环运行的陈默——那它赢了。

因为它正在把我变成那样。

我开始怀疑眼前的一切。罗盘是真的吗?林晚秋真的来过吗?老周递给我胎发的时候,我真的摸到了那根锈铜针吗?

我不知道。

我唯一知道的是,我现在还站着,还连着主机,还在抵抗。

这就够了。

我深吸一口气,故意去想林晚秋跪倒时嘴角渗血的样子。那血是红的,落在地板上有一点反光。她没哭,反而笑了。

我为这个画面感到愤怒,感到愧疚,感到心口像被重物压住。

这种情绪太真实了,不可能是系统编的。

就在这一刻,我闭上眼,用尽力气说:“若我是陈默,此刻便不信任何逻辑闭环。”

然后睁开。

代码流顿了一下。

像被卡住的程序。

我知道它怕这个。它能算一万种可能,但它算不出一个人为什么宁愿痛苦也要坚持某种选择。

人不会在清醒时选择痛苦,除非它有意义。

而我相信,那些愿意为我付出的人,她们的存在就是意义。

代码退去了。

画面停了。

我喘着气,靠回主机裂痕边。右手还在流血,左手握着罗盘,指针重新指向钟楼方向。胎记还在跳,但节奏稳了些。

我以为结束了。

可就在我抬头的一瞬间,视网膜上又浮现出一段新代码。

这次只有三个字:

**你也曾**

我没来得及反应。

下一秒,画面变了。

我站在手术室里,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刀。

对面躺着的,是我妈。

她看着我,轻声说:“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