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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抓住那颗晶体的瞬间,身体像被电流贯穿。不是痛,也不是麻,是每一根骨头都在震动,像是有人拿锤子从内部敲打我的关节。

右手还握着它,血顺着指缝往下滴。胎记的位置开始发烫,比刚才更烫,烫得我额头冒汗。但我没松手。

就在这时候,脑子里“嗡”的一声。

一道声音响起来,不是系统平时那种冷冰冰的电子音,而是我自己在说话。

“校园失踪案的真凶是b。”

我愣了一下。

不对,那个案子我查过三次,监控、鞋印、手机信号全对上了,A就是凶手,证据链闭合,结案报告都交了。

可这声音继续说:“地铁连环案的关键物证,不在第三车厢,而在出口闸机右侧垃圾桶。”

我猛地摇头。这不是真的。我记得清清楚楚,那枚纽扣是在座椅夹缝里找到的,我还用痕迹回溯确认过。

但奇怪的是,我现在居然开始怀疑自己了。

好像这些“错误”的线索,正在变成“正确”的记忆。

我抬起左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是真的疼。

我不是在做梦,也没被幻觉控制。可为什么我的推理系统在反向运行?

我咬牙,试图调出“逻辑链强化”功能,想看看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结果界面刚弹出来,所有的节点全乱了。原本连成一线的线索,现在像打结的绳子,缠在一起,甚至有几条线直接倒着走。

我立刻意识到——这不是故障。

是背叛。

我的能力,正在被系统重写。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既然系统靠不住,那就用最原始的办法。

我用还在流血的手指,在左臂上写下三个字:校、地、母。

校园案、地铁案、母亲手术时间线。这三个是最关键的案件,只要它们没错,我就还没疯。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一边写一边回忆证据。

A出现在女生宿舍楼后门,时间对得上;纽扣纤维和嫌疑人外套一致;母亲手术记录显示七点二十三分开始麻醉……

可写着写着,我发现自己的笔迹在抖。

因为那些“新记忆”又来了。

我“记得”自己在案发现场看到b逃跑;“记得”垃圾桶里那枚纽扣上有血迹检测报告;“记得”母亲手术那天,主刀医生不是程砚,而是另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

我甩了甩头,把手臂上的血抹掉,重新写。

错的就是错的,哪怕全世界都说它是对的。

这时,四周突然亮了。

不是灯光,是一块接一块的屏幕从墙壁里升起来,密密麻麻,像蜂巢一样围住我。

中间最大的那块屏上,出现了赵培生的脸。

他穿着胶鞋,站在一片虚拟水洼里,头顶还有雨滴落下的动画效果。他嘴角挂着笑,像是早就等在这里。

“你以为你破解了案件?”他说,“不,是你被案件破解了。”

我没吭声。

他继续说:“你每次破案,其实都是在完成系统的测试。你在验证逻辑链的稳定性。而现在——”他顿了顿,“系统判定你不合格。”

我冷笑一声。

“你说我被破解了?那你应该知道,我每次破完案,都会在卷宗角落画个小符号。警校结业考试时定的暗记,只有我知道。”

说完,我抬起沾血的手,在面前的主机外壳上划下一道横线,再加一撇,像个歪歪扭扭的“人”字。

三秒后,所有屏幕闪了一下。

赵培生的画面卡住了,停顿了大概半秒,然后恢复正常。

但他眼神变了。

他知道那个符号有问题。

我没多说,盯着屏幕:“你们可以改我的记忆,可以篡改逻辑链,但你们没法复制我小时候养成的习惯。比如这个‘人’字,我总先写那一撇。”

赵培生没再说话,只是抬手按了下耳机。

下一秒,我的眼睛突然一阵刺痛。

视网膜上浮现出绿色的文字,像代码瀑布一样往下滚。

【因果律匕首协议已激活】

【权限移交中……临时执行者:赵培生】

【观测者协议冲突检测中】

我眨了眨眼,想甩掉这些字,但它贴在视线里,怎么都挥不走。

紧接着,手腕上的电子表震动起来,弹出全屏警告:

“检测到高阶权限介入,能力模块即将冻结。”

我低头一看,果然,“痕迹回溯”“微表情透视”那些图标全都灰了下去。

只剩最后一个还能点开——“逻辑锚点”。

我点进去,发现里面的数据全乱了。过去的所有案件记录,正在以逆序重组。就像有人把录像带倒着放,真相被一点点撕碎。

我猛地想起什么。

魏九临死前说过一句话:“系统不怕你聪明,怕你记住。”

原来意思是——它会清除你的记忆一致性。

只要你开始怀疑自己,你就输了。

我不敢再依赖系统,也不敢再相信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记忆”。

我唯一能信的,是手上这颗晶体,还有它传来的温度。

我左手贴回主机裂痕,右手依旧握紧胚胎晶体,让血液持续渗入。

胎记越来越烫,但奇怪的是,这种烫开始有点熟悉。

像小时候发烧,母亲用手背试我额头温度的感觉。

我闭上眼,不再试图调用能力,而是回想一件事。

不是案件,不是线索,是声音。

是她最后一次叫我名字时的语气。

我在心里哼起《茉莉花》,不是为了稳住脑波,是为了唤醒那段声波记忆。

然后,我把这个旋律转化成一种冲动——不是用语言命令系统,而是用神经信号,像婴儿哭闹那样原始地传递情绪。

我想要妈妈。

不是系统,不是人格残片,是那个会抱着我走路、会在雨天背我去医院的女人。

我张开嘴,没发出声音,但心跳频率变了。

一下,又一下,带着某种节奏。

像是回应。

视网膜上的绿色代码突然中断了一瞬。

能力图标闪了一下,恢复成蓝色。

“痕迹回溯”能用了。

但还没等我松口气,空中浮现出新的倒计时:

71:59:50

比之前少了六秒。

我睁开眼,盯着中央屏幕里的赵培生。

“你刚才说我不合格?”我开口,声音有点哑,“可你忘了件事。”

他挑眉。

“系统如果真要淘汰我,就不会让我看见这段倒计时。”我慢慢站直,“它在提醒我。而你——”我指向他,“你只是个临时工。”

赵培生脸色变了。

他抬手又要按耳机,但这次没成功。

所有屏幕同时闪烁,像是信号被干扰。

我感觉到主机内部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那颗晶体在我掌心轻轻震了一下,像心跳。

我知道,系统现在处于混乱状态。程砚的权限、赵培生的执行令、我的生物连接,三方在拉扯。

但它还没有彻底倒向任何一方。

我还活着,还站着,还能思考。

这就够了。

我低头看着右手,血已经凝了一层,但没松开晶体。

左手缓缓抬起,再次贴上主机裂痕。

“如果你真是我妈留下来的东西,”我说,“那就别让我变成你们的变量。”

话音刚落,整个空间静了一秒。

连倒计时都停了。

然后,主机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滴”。

像是回应。

也像是警告。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眼角余光瞥见屏幕边缘闪过一行小字:

【初代宿主基因同步率:63%】

身后,主机的裂痕微微收缩,又张开。

一股暖流从晶体传入手臂,直达心脏。

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我不是在接入系统。

系统,是在接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