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的寒光停在我喉前三寸,程砚的手稳得像台精密仪器,可他的眼神乱了。
那不是杀意,是某种更危险的东西——怀疑。他开始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会死在这里,还是说,这一切都在我的剧本里。
《茉莉花》还在响,七个“我”站在七条岔道上,歌声叠加成一种诡异的共振。地面控制台边缘泛起微弱蓝光,像是系统在挣扎着加载什么不该存在的程序。我知道时间不多了,镜像共鸣撑不了太久,林晚秋他们已经被隔绝在意识流之外,连魏九最后那点神经信号都快断了。
我动了。
不是后退,也不是格挡,而是伸手——直接攥住了因果律匕首的刀刃。
金属割进掌心的瞬间,疼得我眼前发白。但没松手,反而用力一拽,把刀往自己左臂扎下去。
血喷出来那一刻,我听见了系统的提示音。
不是那种冰冷的“任务完成”,而是一声短促、卡顿的蜂鸣,像老式电脑开机失败时的自检报错。
“滴——检测到非标准案件输入……正在校验……”
控制台上的纹路由红转白,所有机械运转戛然而止。头顶的齿轮停了,墙里的液压杆不再收缩,连空气中扭曲的时间波纹都凝固了一瞬。
程砚终于退了半步。
“你疯了?”他声音第一次有了波动,不再是那种居高临下的审判腔,“自残也算破案?”
我咬着牙把匕首拔出来一点,鲜血顺着刀槽流下,精准滴落在控制台中央的能量接口上。那里有个不起眼的凹槽,形状像钥匙孔,但从来没人知道该用什么开。
现在我知道了。
“案发现场:我的身体。”我喘了口气,左手狠狠按在符文阵中心,“受害者:我自己。嫌疑人:你。”
系统界面终于弹了出来,但不是熟悉的黑白弹窗,而是一行闪烁的红色字:
【是否将本次事件记为‘自损型悬案’?奖励待定】
我没犹豫,直接在心里点了“是”。
下一秒,整个迷宫震了一下,像是服务器重启时的强制断电。激光矩阵熄灭,铜棺排列静止不动,连那些原本即将溃散的镜像也重新站稳,目光齐刷刷盯着程砚。
他机械义眼猛地爆出一串火花,右眼皮抽搐了一下。
那是人类才会有的反应——震惊,甚至带点慌。
“你竟敢篡改核心协议……”他低声说,握着匕首的手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颤抖。
我没理他,撕下校服袖子胡乱缠住伤口。布条刚绕上去就被浸透,但我顾不上疼。抬头环视四周,沈哑倒在地上,左手焦黑冒烟,佛珠散落几颗在地,其中一颗滚到了柯谨脚边。
柯谨跪坐在第三具干尸前,怀表盖开着,胎发静静躺在掌心,却不再发光。他盯着那根头发,眉头皱得几乎拧成结。
林晚秋靠在墙上,笔记本边缘还结着霜,整个人僵着,像是被冻进了某段记忆里出不来。魏九靠着墙角,右眼彻底闭合,只剩电子表还在微微震动,频率很慢,像心跳快停的人。
只有我还站着。
我低头看控制台,血已经渗进符文缝隙,形成一个完整的闭环回路。系统提示再次响起:
【悬案记录存档,能力解锁延迟至结算阶段】
“延迟?”我冷笑,“你还想赖账?”
话音未落,控制台突然发出一声轻响,像是锁芯转动。一道从未见过的隐藏选项缓缓浮现:
【紧急协议:情感覆盖模式(需两名以上觉醒者授权)】
我愣了一下。
这玩意儿以前从没见过。系统不会凭空加功能,除非……有人在后台改代码。
我猛地看向魏九的方向。
他虽然昏迷,但电子表和我的有数据连接。难不成是他临死前塞进来的后门?
来不及细想,程砚动了。
他抬起左手,机械义眼快速闪烁,像是在调取什么最高权限。空气开始扭曲,控制台边缘浮现出一行小字:
【观测者协议启动中……倒计时 23 秒】
赵培生的招牌技能——认知黑洞,居然也能被他调用?
我心头一紧,立刻意识到他在干嘛:不是要杀我,是要把刚才发生的一切从现实中抹掉,重置到三分钟前。
就像删个缓存文件一样简单。
不行。
我一把抓起地上的因果律匕首残片,忍着剧痛将染血的手掌再次拍在控制台上。
“案件已结!”我吼出声,指尖蘸血,在符文阵上一笔一划写下四个大字——
**案 件 已 结**
系统界面剧烈闪动,像是在对抗某种外力入侵。倒计时卡在17秒,纹丝不动。
程砚的脸色变了。
“不可能……你没有终结权……”
“谁说的?”我盯着他,嘴角咧开一个带血的笑容,“系统只认破案结果,不认凶手是谁。我现在宣布,这案子结了。”
控制台嗡鸣一声,所有灯光归于平静。激光未再亮起,齿轮不再转动,连那股压抑的压迫感都消散了。
唯有那把因果律匕首,静静躺在控制台边缘,刀身裂开一道细纹,像是承受不住某种规则反噬。
我喘着气,腿有点软,但没倒。
程砚站在原地,机械义眼只剩下微弱红光,像是电量耗尽的监控摄像头。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眼神复杂得不像个反派。
像一个……失败的前辈。
我扶着控制台站起来,视线扫过全场。沈哑还没醒,柯谨依旧跪着,林晚秋的笔记本突然“啪”地翻了一页,露出一行新写的字:
“你妈留下的不是钥匙,是开关。”
我没来得及细看,地面忽然传来一阵轻微震动。
不是机械运作,也不是地震。
更像是……某种东西从深处苏醒了。
控制台底部,那个被我血迹激活的符文阵,开始缓缓旋转,方向逆时针,速度越来越快。
系统界面最后一次弹出:
【检测到第七代变量完全激活……主记忆库解封进度:3%】
然后,彻底黑屏。
我抬头看向程砚,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我就站在原地,手臂还在流血,校服湿透,眼镜歪了半边。
“你忘了。”我说,“真正的案子,从来不止一个解法。”
他没回应。
就在这时,柯谨突然抬起头,声音沙哑:“陈默,你听到了吗?”
“什么?”
“钟楼……在敲钟。”
可我们明明还在地下。
而且,学校钟楼早就停用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