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扫过手腕的瞬间，我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点亮了。
不是疼，也不是麻，更像有人拿根细铁丝，轻轻搅动脑仁。眼前一黑，再睁眼时，我已经不在仓库。
那是个密闭房间，四面墙刻满和天花板上一样的符号，正中央摆着一口玻璃舱，编号“07”。穿长衫的男人背对我站着，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动作很稳。他转过身的时候，我没看清脸，但胸口突然闷了一下——他左手小指缺了半截。
画面一闪，换到了走廊。石砖缝里长出红花，花瓣尖朝下，像倒挂的铃铛。一个女人抱着襁褓快步走过，军靴声在远处逼近。她把孩子塞进某个暗格，回头看了眼，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然后是火。烧得通红的门牌，数字“317”在烈焰中扭曲变形，可我脑子里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晚上，我妈病房的门牌是蓝色的“307”。
记忆对不上。
我猛地抽回手，电子表还在震，表盘裂了一道缝，像蜘蛛网。额头全是冷汗，后槽牙咬得发酸。
“你刚才是不是……断片了？”魏九站在我旁边，嘴里嚼着东西，声音有点发虚，“眼睛翻白，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
我没理他，低头翻手机相册，找到床底铁箱的照片。放大，再放大。箱盖内侧那圈纹路，和刚才密室墙上的一模一样，连拐角弧度都分毫不差。
“柯谨。”我喊了一声。
没人应。
他靠墙坐着，头歪向一边，怀表掉在地上，指针停了。沈哑蹲在他旁边，手指搭在他腕上，眉头皱成一团。
“别管他，先说你。”魏九一把抢过我手机，“你刚才看到啥了？不会是穿越了吧？莫非真是重生文男主？”
“胚胎舱。”我说，“编号07，有个男人在打针剂，墙上有彼岸花图案。”
“彼岸花？”魏九愣了下，“等等，图书馆东墙那堆鬼画符旁边，确实有朵干枯的红花标本，我以为是哪个文艺青年夹的书签。”
我盯着他：“现在知道为啥赵培生是假的了吧？他不是来杀我们的，是来触发验证流程的。”
“验证啥？”
“第七号持钥人。”我抬起手腕，电子表还在闪，“系统刚才扫描我，不是攻击，是认亲。”
魏九沉默两秒，忽然笑了：“所以咱们辛辛苦苦破案，结果你是人家祖传U盘？这设定也太老套了，建议编剧重写。”
“你要是有空吐槽，不如查点实际的。”我把手机递过去，“调教务处监控，看赵培生死后有没有异常记录。”
他接过手机，手指飞快滑动。几秒后，屏幕定格在一段录像上：赵培生穿着胶鞋，走进办公室，打卡，坐下，泡茶。时间戳显示——爆炸事故后三小时。
“操。”魏九瞪眼，“这人死都能死出工伤全勤奖？”
“程序模拟。”我说，“预设行为模型，用来维持日常数据流稳定。只要没人深挖，他就一直活着。”
“也就是说，我们之前对付的根本不是真人？”魏九冷笑，“一群Npc守关boss，就为了给你刷身份经验？”
我点头：“测试程序，只为激活权限。”
沈哑这时抬起头，声音很轻：“信号残留还在。”
她摊开手掌，神经接口边缘泛着微光，掌心湿漉漉的，汗珠里混着几粒金黄色的小颗粒，形状像极了倒挂的花瓣。
“你录下了？”我问。
她点头，指尖在空中划了几道，一道波形图缓缓浮现，和天花板上那七道刻痕频率一致。
“好家伙。”魏九啧了一声，“你还自带示波器？下次能不能提前说一声，吓人一跳。”
就在这时，柯谨喉咙里咕哝了一声，醒了。
他第一件事不是说话，而是捡起地上的粉笔，在墙角写下一行字：
**第七序列 = 持钥人 = 陈默**
写完，他又闭上眼，嘴唇微微颤动，像是在默念什么。
“他又开始了。”魏九瞥了一眼，“上次念完直接休克，这次不会当场升天吧？”
我没理他，蹲下来看那行字。第七序列……清源警备学堂……子承母志……
我突然想起什么，翻出母亲那封信的照片。背面四个字清晰可见：“子承母志”。
这不是鼓励，是口令。
我打开语音备忘录，把这四个字单独提取出来，调成音频波形，和沈哑记录的符号频率对比。两组曲线在某一点完全重合，误差不到0.3秒。
“操。”我低声说，“她不是让我继承遗志，是在给我留登录密码。”
“你妈还挺会玩。”魏九看着波形图，“这要放古代，就是藏头诗；放现代，就是双重加密。建议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
“重点不是这个。”我盯着裂缝，“她知道有一天我会走到这里，所以提前埋了钥匙。”
“那你爸呢？”魏九随口问，“总不能是你妈一个人造出来的吧？”
我一顿。
没有父亲的信息。从小到大，户口本上那一栏都是空白。我妈只说过一句：“你爹的事，等你够格了再说。”
够格？
现在算不算够格了？
我正想着，柯谨忽然睁开眼，声音沙哑：“找到了。”
“找啥？”
“原始铭文。”他抬手指了指天花板，“用七进制斐波那契数列解码，那七道刻痕拼起来是句话——‘执钥者七，生于子时，承母志，启天门。’”
空气静了一瞬。
“执钥者七。”魏九重复一遍，“你是不是凌晨十二点出生的？”
我点头：“零点零七分。”
“承母志。”他看向我，“你妈叫什么？”
“林昭。”我说。
“昭……”魏九念了两遍，忽然咧嘴，“好家伙，谐音‘招’，合着是‘招子承’？这名字起得，跟扫码支付似的，扫一扫，儿子自动上线。”
我没笑。
所有线索串起来了：铜钥匙、胎发、信纸、时间节点、实验室记忆……甚至我脑子里那个系统，可能从一开始就在等我完成认证。
我不是偶然卷入案件的侦探。
我是被设计好的启动程序。
“所以赵培生那波人，根本不是敌人？”魏九挠头，“他们是系统派来验明正身的？”
“更像是压力测试。”我说，“看看我有没有资格进入下一阶段。”
“那我们现在算通过了吗？”
话音未落，头顶七道刻痕突然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合成一个模糊的环形符号，像某种徽记。
地面裂缝中的蓝光也变了节奏，不再是均匀的“滴”，而是三短两长，接着两短一长，像在发送摩斯密码。
我立刻掏出电子表，准备记录。
可还没按下去，表盘自己亮了。
一行数字缓缓浮现：**07-23-1**
和赵培生消散前留下的编号一模一样。
“这编号不是坐标。”我盯着它，“是身份Id。”
“谁的？”
“第七号持钥人。”我抬头看那旋转的符号，“它刚刚完成了认证。”
魏九咽了口唾沫：“所以……你现在是管理员了？”
我没回答。
因为就在那一刻，我听见脑子里那个冷冰冰的电子音，第一次变了调。
它说：
“欢迎回来，实验体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