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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楼的齿轮卡在第七把钥匙的凹槽口,像一张咬住猎物的金属嘴。我手心的钥匙还在发烫,烫得像是刚从熔炉里捞出来,而腕上的电子表残片已经裂成了蛛网,边缘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小臂往下滴。不是血,是某种粘稠的、带着铁锈味的代码凝结物。

林晚秋站在我身后,一句话没说。她的笔记本摊开着,彼岸花的图案消失了,纸面干干净净,只有一行字,像是被人用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第七人未归位。”

我盯着那行字,笑了。笑得有点喘。

“你不是第七人。”我把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贴着她耳根,“你是锚点。系统拿你当校准仪,就像wi-Fi连不上路由器的时候,得找个信号最强的点重启。”

她没反应,但睫毛颤了一下。

我低头看七把钥匙。它们按顺序排开,从L7-01到L7-07,每一把都对应一个名字,一段记忆,一场死亡预告。可现在它们都插在这里,严丝合缝,像七根插进心脏的导管。

齿轮装置开始震动,铜钟发出第一声鸣响。那声音不像是从钟里传出来的,更像是从地底下爬出来的,震得我牙根发酸。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每响一次,我就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一截。

记忆清除倒计时,启动了。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这招不新鲜,但管用。痛觉是唯一不会被系统篡改的感官。我启动“逻辑链强化”,把七把钥匙的共振频率拉成一条线,发现它们的生命波长排序根本不是按编号,而是按死亡顺序——最后一个死的,才是真正的启动密钥。

第七把钥匙,从来就不是编号问题,是命运排序。

“别信他们。”母亲的声音突然在脑子里响起,清晰得像是刚录进去的语音备忘录。

我猛地抬头,把左腕的电子表残片按在胸口。那点残存的“母体频率共鸣”像老式收音机调频,滋啦作响。七道声音瞬间炸进耳朵:

“我是真正的钥匙!”——赵培生,雨天胶鞋踩在监控室地板上的回音。

“拔了它!不然全城都会变成孢子培养皿!”——魏九,嚼着蓝莓口香糖,眼球泛着量子蓝光。

“你根本不懂牺牲的意义。”——沈哑,左手插在光纤里,右手佛珠一颗颗崩裂。

“你母亲死前,最后一句话是‘别开门’。”——程砚,机械义眼转动的声音像齿轮卡壳。

“系统清除协议一旦启动,连你爸的骨灰都会被格式化。”——柯谨,粉笔在黑板上画拓扑图的摩擦声。

“你只是变量,不是主角。”——老周,拖把水滴在走廊的节奏,像倒计时。

最后是母亲:“别信他们。”

七种声音,七种真相,七种谎言。我的脑容量警报直接飙到98%,视野边缘开始出现焚化炉的编号,童年记忆被替换成一排排L7-01的标签。

我闭眼,启动“微表情透视”扫自己。瞳孔倒映出七个我,站在七个不同的焚化炉前,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面无表情。只有一个,嘴唇微动,正在哼《茉莉花》。

就是他。

我睁开眼,手指死死扣住第七把钥匙。

不能拔,必须转。

齿轮锁死的提示在视网膜上闪烁:“清除协议已满足,禁止操作。”

我冷笑。系统现在连界面都变了,蓝底黑字,字体是我妈手写体。它想让我自己按下删除键,像当年她签那份实验同意书一样。

“你以为你在执行仪式?”一个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程砚站在那里,手里拎着个玻璃缸。里面一条荧光金鱼游得正欢,鱼鳞闪着诡异的绿光。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镜片后的机械义眼缩到最小焦距,像在看显微镜。

“你开启的是毁灭之门。”他说。

金鱼突然张嘴,吐了个泡泡,泡泡炸开,传出人声:“清除协议,启动倒计时:3、2——”

我抬脚就要踹,可那鱼缸根本没碎。鱼身直接爆开,化作一滩液态孢子,像雾一样扑向齿轮连接点。钥匙根部开始腐蚀,铜绿迅速蔓延。

我后退一步,脑子转得比系统还快。

双钥同步……列车启动……后视镜里的另一个我……指向隧道深处的青铜门……

那不是终点,是起点。

七把钥匙的铸造原点,就在昆仑山隧道第74号节点。而那个节点,正是1985年列车的停靠点。钥匙不是用来开门的,是用来归还的。

我猛地撕下林晚秋笔记本最后一页。

纸很薄,带着她常用的墨水味。我咬破手指,蘸血写下“L7-01”三个字。血刚落纸,字迹就开始发光,像是被什么东西激活了。

我把这张纸贴在第七把钥匙根部。

“我不是来毁灭的。”我低声说,“我是来归还的。”

齿轮锁“咔”地一声松开。

我握住钥匙,开始转动。

第一圈,钟声停了。

第二圈,孢子雾凝固在半空。

第三圈,程砚的机械义眼爆出火花。

第四圈,林晚秋的笔记本自动翻页。

纸面上,七把钥匙持有者的死亡时间逐一浮现:

赵培生:尚未发生

魏九:尚未发生

沈哑:尚未发生

柯谨:尚未发生

老周:尚未发生

程砚:尚未发生

母亲:尚未发生

全部标注为“尚未发生”。

我愣住了。

不是“已改写”,不是“被删除”,是“尚未发生”。

这意味着什么?他们还活着?还是……死亡从未真正降临?

金色光芒从齿轮中心冲天而起,照得整个钟楼像是被镀了一层液态太阳。林晚秋抬起头,第一次正视我的眼睛。她的瞳孔里,映出七把钥匙的轮廓,而第七把,正在我手中完成最后一圈转动。

程砚站在光里,手里的空鱼缸掉在地上,碎了。他没动,只是看着我,嘴角扯出一个奇怪的笑。

“你真以为,”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归还钥匙,就能关闭系统?”

我停下动作。

最后一圈,还差三十度。

“系统不需要钥匙。”他抬起手,指向我的胸口,“它只需要一个,愿意把自己格式化的人。”

林晚秋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她自己:“你左腕的表,为什么还在滴血?”

我低头。

电子表残片的裂缝里,不断渗出那种暗红色的代码凝结物。它顺着齿轮流下去,竟然在底部汇聚成一行小字:

【情感模块回收进度:67%】

我猛地想起后视镜里的另一个我。

他坐在我身后,穿警服,脸和我一样。

他指向前方,不是为了让我看门,是为了让我看……自己。

“你不是第七把钥匙。”程砚说,“你是最后一道防火墙。”

我握着钥匙的手开始发抖。

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明白了。

七把钥匙的仪式,不是为了关闭系统。

是为了唤醒它。

而唤醒它的代价,是持有者必须自愿删除自己的一切存在记录——记忆、身份、dNA序列,连灵魂都要被压缩成一段可执行代码。

我深吸一口气,把钥匙转到最后。

齿轮发出一声悠长的嗡鸣。

金色光芒达到顶峰。

林晚秋的笔记本突然合上,又自动弹开,最后一页,我的血字“L7-01”正在融化,变成一行新字:

【第七把钥匙,持有者:陈默】

【状态:已激活】

【生效条件:心跳停止一次】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

第七把钥匙,正在慢慢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