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教主转世之身降临的那一刻，宇宙海下起了红色的雨。
不是真正的雨水，是法则被腐蚀的异象——每一滴都是一段被扭曲的因果，落在界外之舟上，腐蚀出坑坑洼洼的孔洞。炼气期的云舒连躲避都做不到，被一滴雨沾到衣角，整条右臂瞬间干瘪，像被抽干了千年寿元。
云舒！苏瑶瞳孔骤缩，轮回印翻转，将那滴雨中的腐蚀之力强行转入自己体内。双生之契下，她半身同步干瘪，却又在宇宙海权能的滋养下迅速复原。
还是这么恩爱。血月教主转世轻声笑，声音里却再无半点情绪，可惜，今日之后，你们连恨我的资格都不会有。
他抬手，掌心浮现一轮猩红血月，比当年血月教主的本体更纯粹，更冰冷。这轮月没有邪气，没有怨念，只有最纯粹的 终焉之理 。
第152章，你剥离我善念时，可想过会有今日？他看向苏瑶，金瞳中倒映着她神魂深处的那缕白芒——正是埃克里亚的善念。
苏瑶脸色煞白。
当年试炼，她理解埃克里亚的痛苦，将善恶二念剥离，善念留存于轮回印深处，成为镇压寂主意志的锚点。她以为那是终结，没想到只是另一场因果的开始。
善念是你道心破绽，所以你才转世重修？云舒挡在苏瑶身前，干瘪的手臂在调和本源下缓慢恢复，可你修了无情道，要回善念有何用？
无用。血月教主转世直言，但既然是破绽，就必须填补。完美，才能登顶。
他一步踏出，竟无视宇宙海法则，直接出现在苏瑶面前。这份力量，连终焉寂主都做不到。
你不是转世。苏瑶忽然道，你是……原初血月，寂主意志的第一缕分身，血月教主只是你的容器。他死时，你挣脱了枷锁。
聪明。原初血月赞许，所以，你的善念该物归原主了。
他伸手，刺向苏瑶眉心。
第一息。
苏瑶催动轮回印反击，但原初血月的月轮一转，竟将轮回法则反向定义——轮回，亦是终焉的一环。灰色月光被猩红吞噬，苏瑶闷哼一声，神魂被震出三道裂痕。
双生之契下，云舒同步吐血，境界从炼气一路跌到凡人，连站立都困难。
不要！苏瑶嘶喊，你杀我，她也会死！
那就一起死。原初血月毫不在意，完美，不容破绽。
第三息。
他的手已触到苏瑶额前，却忽然停住。
因为云舒，用凡人血肉之躯，抱住了苏瑶。
我替她给。云舒声音虚弱，却字字清晰，善念在我这。
原初血月愣住，随即狂笑，你一个凡人，也配承载埃克里亚的善念？那份善念，连道主都差点压垮……
但我压住了。云舒打断他，第152章，苏瑶剥离善念时，是我用神魂帮她分担了七成。那份善念，早就在调和本源里扎了根。
她伸手，掌心浮现一缕纯白光芒，柔和如云，却重若万钧——正是埃克里亚对星骸文明最后的眷恋，对女儿最深的愧疚，对宇宙最温柔的期许。
你要完美，我给你。她将善念推向原初血月，但你要想清楚——接纳善念的瞬间，你将不再完美，会变得……
像我母亲一样，有了软肋。
原初血月瞳孔骤缩。
他不怕强，不怕狠，甚至不怕死。但他怕——那意味着外物可伤，意味着永恒不再，意味着……他会变成他看不起的有情者。
你在诈我。他冷笑，凡人的把戏。
那就试试。云舒将善念按向自己心口，你若不要，我就将它炼化。届时，我虽凡体，却成善道之主。以善克恶，以情化月，你的无情血月，永世不得圆满。
这是阳谋。
原初血月盯着那缕善念，金瞳中闪过贪婪、忌惮、渴望、恐惧——无数情绪交织。他修了无情道，早已斩却七情，但此刻，那份被斩却的，竟有复苏迹象。
第七息。
他猛地出手，抓住善念。
但抓住的瞬间，善念如活物般钻入他掌心，直透神魂。那缕纯粹到极点的眷恋，像一根针，刺破了他无情道心最薄弱的环节。
啊——！原初血月发出非人惨叫，血月轮盘出现裂痕。
善念在融解他的，就像冰遇上火。
你输了。苏瑶趁机催动轮回印，将原初血月整个拖入轮回深处，从你想要完美的那一刻起，你就输了。
完美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
但就在原初血月入轮回的瞬间，他残破的道心内，传出一缕神念，直达云舒识海：
你以为……这是结束？
不，这是开始。
善念归位，情根复苏，我的转世之身将不再是血月……
而是……云舒。
云舒浑身剧震。
她低头，发现自己心口，不知何时多了一轮血月印记。那是原初血月在消散前，用最后的力量留下的道心魔种——他要借云舒的凡体，转世重生。
瑶……她抬头，想告诉苏瑶，却发不出声音。
因为血月印记已经开始发芽。
第十息。
苏瑶察觉到不对，立刻催动轮回印探查云舒神魂。一探之下，她脸色煞白——云舒的凡人肉身里，竟同时存在三个意识：
云舒本我、原初血月、以及……埃克里亚的善念。
三者在她心口纠缠，厮杀，融合。
云舒，撑住！苏瑶将宇宙海权能尽数注入她体内，试图逼出血月魔种。但权能入体的瞬间，双生之契发动——苏瑶的肉身也开始浮现血月印记。
双生之劫……她惨然一笑，原来这才是劫。
不是宇宙海之主的诅咒，是……你我互为道心破绽。
我若强行剥离血月，你会死；你若被血月吞噬，我也会疯。
云舒，我们……该怎么办？
云舒没回答。
她已说不出话。
血月印记蔓延至她眉心，将她的瞳孔染成一金一红。金是埃克里亚的善，红是原初血月的恶，而属于云舒的本我，被压制在识海最深处，像风中残烛。
但她还在笑。
笑得很傻，很温柔。
她抬起手，用尽最后的力气，握住苏瑶的手腕，在她掌心写下三个字：
吻我。
第十四息。
苏瑶愣住。
她想起第164章的七息之吻，想起那个吻如何镇压人格分裂，如何调和善恶，如何创造奇迹。
你要我用吻……镇压血月？
云舒眨眨眼，血色与金色的瞳孔中，竟同时闪过一丝调皮。
她艰难开口，声音混杂着三重叠音，我要你用吻……唤醒我。
唤醒那个……第21章时，敢在碎片里藏残魂的云舒。
唤醒那个……第152章时，敢说调和是创造第三种可能的云舒。
唤醒那个……现在，敢把血月和善念都当做饭后甜点的云舒。
瑶，我不怕血月。
我怕的是……忘了你。
苏瑶泪如雨下。
她俯身，吻上那冰凉的唇。吻里带着宇宙海权能，带着母亲的本源，带着她自己的傻瓜之念，更带着……爱。
第二十一息。
血月印记疯狂反噬，将苏瑶的唇咬破，鲜血直流。但苏瑶不松口，反而吻得更深，将自己神魂的本源，渡入云舒体内。
你给我听好，云舒。她在吻中低语，你若敢忘，我就追到轮回尽头，把你打醒。
你若敢死，我就掀翻宇宙海，给你陪葬。
所以，给我——滚回来！
轰——！
血月印记炸裂。
埃克里亚的善念、原初血月的恶念、云舒的本我，在吻中强行调和，化作一枚三色道纹，烙印在她心口。
调和道印。
此印一成，宇宙海震动。
因为从此，宇宙中多了一条新法则：善恶本一体，爱恨同源生。有情者不死，无情者不生。
原初血月的意识，被彻底炼化，成了道印的。它不再挣扎，反而发出满足的喟叹：
原来……被调和的感觉，这么舒服。
云舒睁开眼，瞳孔恢复清明。她看着苏瑶被自己咬破的唇，心疼地舔了舔：疼吗？
苏瑶笑，但值得。
下次轻点。
下次？苏瑶挑眉，你还想有下次？
不想。云舒抱住她，但双生之劫还没完，我们……得习惯。
她掌心，调和道印微微发烫，传来一则神念：
【检测到宇宙海新秩序已立，旧主陨落，新主当立。】
【新主数量：二。】
【主位：苏瑶·轮回道主。】
【副位：云舒·调和道主。】
【权能绑定：永久。】
【副作用：双生之契，永世不解。】
【恭喜，你们成了宇宙海有史以来，第一对夫妻档管理员。】
云舒看完，哭笑不得：这算升职还是坐牢？
算……苏瑶想了想，忽然凑到她耳边，轻声说，算持证上岗，合法同居。
界外之舟上，众人看着相拥的两人，默默调转船头。
去哪？林枫问。
回家。文渊翻着古籍，船长说了，宇宙海懒得管，先回灵霄遗址，把苏瑶大人的茶…哦不，道主大人的……算了，还是叫老板娘吧。
老板娘的茶馆，该开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