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潭之中，雾气蒸腾。
涂山雪那双燃着怒火的赤色美眸，死死地盯着身前的男人。
这个问题，她几乎是咬着牙问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杀意。
然而，萧衍的反应，却平静得让她感到一阵更加猛烈的羞辱。
他那双幽绿色的狼瞳，视线无比坦然地从她完美的锁骨滑下，掠过那被滚烫灵液半遮半掩的惊心动魄的曲线，最后才重新回到她布满寒霜的脸上。
“还行。”
他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品鉴后，给出了结论。
还……行？！
涂山雪感觉自己的理智，在那一瞬间“轰”的一声，被烧成了灰烬！
她可是涂山狐族万年不遇的绝代天骄，是龙族的太子妃，更是公认的东荒第一美人！
她的容貌，她的身姿，何曾得到过“还行”这种评价？！
“你找死！”
涂山雪怒喝一声，扼住他脖颈的手掌猛然发力，指甲几乎要嵌入他的血肉之中！
恐怖的火系道韵在她掌心凝聚，周围的灵液瞬间沸腾。
然而，萧衍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用那双深邃得看不见底的狼瞳，平静地看着她。
“你要在这里动手？”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冰水，浇在了涂山雪即将爆发的火山之上。
“那两个龙族的老家伙可还没走远。要是这里动静闹得太大，把她们引了回来……”
萧衍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说，她们看到龙族太子妃，赤身与一名陌生男子共处一潭……她们又会怎么想？”
涂山雪的身体，猛地一僵。
掌心那足以焚江煮海的力量，瞬间凝滞了。
她脑中闪过那两名龙族姥姥怀疑的眼神，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天灵盖。
是啊……她若在此地打了起来，惊动了旁人，该如何解释？
一个陌生的男子，为何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寝宫里？
又是在她沐浴之时？
那两个心思缜密、多疑成性的龙族老妪，绝不会相信任何的解释。
到那时，丢的不仅是她涂山雪的清白，更是整个涂山狐族和龙族的颜面！
她这个还没过门的太子妃，将会成为整个九洲最大的笑柄！
联姻大计，甚至可能会因此产生无法弥补的裂痕！
这个混蛋！
涂山雪死死地咬着下唇，贝齿将红唇都咬出血来，胸口因为剧烈的喘息而起伏着，带起一圈圈滚烫的涟漪。
最终，她还是极其不甘地松开了手。
那双赤色的美眸里，燃烧的怒火并未熄灭，反而化作了更加刺骨的寒意。
“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压低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听说，你是东荒第一天骄，也是东荒第一美女。”
萧衍一边活动着脖子，一边淡淡说道，“我只是好奇，想来亲眼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名副其实。”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评判我？！”涂山雪感觉自己又一次被深深地冒犯了。
“就凭刚才那一掌。”萧衍的目光平静地迎着她的怒火，“你身为天妖尊，而我，只是地妖尊。”
一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涂山雪的心口。
她瞳孔骤然一缩！
刚才含怒一击，她虽未动用全力，却也用了七成力量！
可对方，竟然只是一个地妖尊，却正面接了下来，仅仅是气血翻涌？
这怎么可能？！
天尊和地尊之间的差距，如同天堑，比地尊和人尊的差距还要巨大！
无数个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让她第一次对自己引以为傲的判断力，产生了怀疑。
眼前这个狼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让她完全看不透的迷雾。
两人就这么在滚烫的灵潭中对峙着，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尴尬的沉默中，萧衍的目光又一次在她身上游走着，然后故作疑惑地开口。
“你打算一直这样跟我说话？”
轰！
涂山雪的脸颊，瞬间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依旧不着寸缕地暴露在这个混蛋的眼前！
“无耻！”
她怒斥一声，猛地转身，带起一片哗啦的水声。
一件叠放在潭边玉石上的火红色长裙被她用灵力卷起，如同一道流火，慌乱地裹在了身上。
当她再次转过身时，脸上已经重新覆上了一层寒霜，只是那红透了的耳根，依旧昭示着她内心的羞愤。
“说出你的目的！”她冷冷地盯着萧衍，“否则，就算拼着身败名裂，我也要让你神魂俱灭！”
“我的目的，和你一样。”
萧衍不为所动，一步从灵潭中跨出，湿透的衣衫紧贴着身体，却丝毫不影响他那挺拔如枪的气势。
“梧桐山，凤凰圣女。”
他顿了顿，看着涂山雪那双依旧充满警惕和杀意的眸子，继续道：“但我有一个条件。”
“从现在起，梧桐山之行，一切行动，由我指挥。”
“你做梦！”涂山雪几乎是脱口而出。
让她听从一个陌生男人的指挥？
还是一个刚刚轻薄了她的登徒子？
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萧衍的声音陡然转冷，字字诛心，“你的冲动和愤怒，就是你最大的破绽！刚才若非我刻意压制了碰撞的余波，这座绛雪殿已经化为废墟，你也成了整个妖族的笑话！”
“你太嫩了，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住，拿什么去闯凤凰一族的天罗地网？”
“跟着我，你能活下来，你的任务也能完成。”
“由着你自己的性子，你死了不要紧，涂山狐族谋划万年的大计，也会跟着你一起陪葬！”
一番话，如同一柄柄锋利的尖刀，狠狠地扎进了涂山雪最高傲、最柔软的地方。
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引以为傲的实力和心境，在这个男人面前，被击得粉碎。
良久，涂山雪深吸一口气，那剧烈起伏的胸口终于缓缓平复下来。
她抬起眼，那双赤色的眸子里，屈辱和愤怒依旧，却多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
“到了梧桐山，我会看你的本事。”她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果你能力不济……我第一个杀了你！”
这，已经是她能做出的，赌上全部尊严的最大让步。
“可以。”萧衍点了点头，仿佛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他看了一眼殿外，淡淡道：“现在，想个办法让我出去。别让你的龙族保姆发现了。”
“保姆”两个字，让涂山雪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又一次“蹭”地冒了上来。
她狠狠地瞪了萧衍一眼，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转身，走向庭院深处的一片竹林。
“跟上！”
穿过竹林，是一面光滑的山壁。
涂山雪掐了几个复杂的手印，山壁上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门户。
“这里直通后山，你自己离开！”
她的语气依旧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萧衍不置可否，迈步走入通道。
就在他身影即将消失在黑暗中的时候，他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
“对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东荒第一美女的名头，我认可了，太子妃殿下。”
说完，不等她反应，他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黑暗之中。
“混蛋——！”
涂山雪再也忍不住，一拳狠狠地砸在身旁的山壁上！
“轰！”
坚硬无比的山壁，被她砸出一个深深的拳印，蛛网般的裂痕向着四周蔓延。
她站在原地，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屈辱而微微颤抖。
屈辱、愤怒、不甘、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无力。
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那颗早已古井无波的道心，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