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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长城,天牢。

这里是整座雄关最阴森,最冰冷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牢房深处,一间独立的囚室里,白破军披头散发,四肢被刻满了禁制符文的玄铁锁链洞穿,死死地钉在墙壁上。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白虎军少将,此刻却披头散发,形容枯槁。

他的眼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与跋扈,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他知道,自己完了。

勾结妖魔,泄露军情,无论哪一条,都是死罪。

而且还要在万军之前,被处以极刑,神魂俱灭,永不超生!

“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恐惧早已击溃了他的心智,他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

就在这时。

“嘎吱——”

沉重的牢门被缓缓推开。

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爹!”

看清来人的瞬间,白破军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

“爹!您来救我了!我就知道您不会放弃我的!”

“快带我走!我再也不敢了!求您了!”

他疯狂地挣扎,玄铁锁链“哗啦”作响,撕扯着血肉,可他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对生的无限渴望。

然而,走进来的白战戈,脸上却没有半分他所期待的怜悯与焦急。

有的,只是一片死寂的冰冷。

白战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看着他那张因恐惧而彻底扭曲的脸。

看着他眼中那卑微而又疯狂的乞求。

许久。

白战戈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干涩,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

“爹……救不了你。”

轰!!!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如同一道九天神雷,瞬间击碎了白破军所有的希望!

他脸上的狂喜,凝固了。

整个人,都傻了。

“不……不可能!”他疯狂地摇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爹,您是白虎大将!是五境真人!您怎么可能救不了我?!”

“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

“是军主吗?你去求他啊!你给他磕头!只要能保住我的命,让我做什么都行!”

看着状若疯魔的儿子,白战戈的心,像被刀子狠狠地剜着。

痛。

痛得无法呼吸。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有任何软弱。

“没用的。”

白战戈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儿子那张彻底绝望的脸。

“军主心意已决,谁也改变不了!”

“萧衍……是萧衍那个杂种!都是他害的!”

白破军眼中的恐惧,瞬间被无尽的怨毒与疯狂所取代。

“我要他死!爹,你杀了他!为我报仇!”

“还有凌天!对!是凌天那个混蛋出的主意!是他让我去联系无生骨海的!”

“我要揭发他!我要把他一起拖下水!我死,他也要给我陪葬!”

听到“凌天”两个字,白战戈那双紧闭的眼,猛地睁开!

一道冰冷的杀机,一闪而逝。

“住口!”

他一声厉喝,打断了白破军的咆哮。

他走到白破军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最后的一丝父子温情,也被冷酷的决断所吞噬。

“你,不能供出凌天!”

白破军愣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为什么?爹!是他害了我!是他把我们白家推进了火坑啊!”

“因为,凌霄城,我们白家……惹不起。”

白战戈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你死了,白家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可一旦得罪了凌霄城,我白家,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所以……为了家族,你必须……一个人扛下所有!”

白破军呆呆地听着,脸上的血色,一点一滴地褪尽,化为一片死灰。

他终于明白了。

他被放弃了。

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当成了一颗弃子。

为了保全家族,为了不得罪更强大的凌霄城,他必须死。

而且,还必须死得无声无息,不能牵连出任何人。

“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

白破军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那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绝望,与自嘲。

“好……好一个为了家族……”

他笑声渐歇,缓缓抬起头,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目光,看着白战戈。

“我明白了。”

白战戈看着儿子这副模样,心脏剧痛,猛地别过头去。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瓶。

“这是‘化神散’,无色无味,喝下去,不会有任何痛苦。”

他的声音在颤抖。

“免得……在万军之前,受那极刑之苦。”

白破军看着那个小瓶,没有立刻去接。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白战戈,一字一句地问道:

“爹,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如果今天,犯错的是凌天。”

“你会……为了我,去逼凌家交出他吗?”

白战戈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

他张了张嘴,喉结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答案,不言而喻。

他,不会。

因为他没有那个实力,白家也没有那个底气。

看到父亲的沉默,白破军笑了。

那笑容,灿烂得让人心碎。

“我懂了。”

他伸出那只还能动的手,接过了那个决定他命运的白玉小瓶。

“爹,你走吧。”

“孩儿……自己上路。”

白战戈看着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这间囚室。

他没有回头。

也不敢回头。

他怕自己一回头,就再也走不出去了。

“砰!”

沉重的牢门,缓缓关上。

隔绝了父子二人,也隔绝了两个世界。

囚室内,白破军看着手中的玉瓶,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只剩下无尽的悔恨。

后悔。

他真的后悔了。

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得罪萧衍,招惹那个不该存在于世间的怪物。

如果时间能重来,他一定……

可惜,没有如果了。

他拔开瓶塞,仰起头,将那瓶无色无味的毒药,一饮而尽。

“萧衍……”

“凌天……”

“我……在下面等你们……”

他低声呢喃着,身体缓缓软倒,眼中的光芒,彻底消散。

牢门外,白战戈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落在地。

这位纵横沙场百年的铁血大将,此刻,却像个无助的孩子,抱着头,发出了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般的呜咽。

一滴浑浊的泪,从他布满血丝的虎目中,悄然滑落。

虎毒,尚不食子。

而他,却亲手,将自己的儿子,送上了黄泉路。

“啊——!!!”

无声的嘶吼,在他的心中炸响。

那股噬心裂骨的痛,化作了更加浓烈,更加疯狂的怨毒!

萧衍!

凌家!

我白战戈对天起誓!

不将你们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誓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