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一夜未眠。
程默那句轻描淡写的邀请，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去寰宇？那个由他绝对掌控、让她屡屡受挫的地方？这无异于羊入虎口。
可留在启明呢？李总的虚伪，同事的排挤，无休止的琐事……正如程默所说，她就是在那里耗到油尽灯枯，也触碰不到任何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更别提快速成长，积蓄力量。
这是一个阳谋。他精准地掐住了她的命脉——她需要平台，需要机会，需要快速变得强大，才能应对家庭的困境，才能……在他面前，不至于永远像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蝼蚁。
清晨，天光微亮。林姝看着镜中自己眼下淡淡的青黑，眼神却逐渐变得坚定。
她拨通了李总的电话。
李总接到她的辞职电话时，先是错愕，随即是难以抑制的恼怒，但在听她说出“程董邀请我去寰宇项目部”时，那恼怒瞬间变成了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最后化作近乎谄媚的祝福：“啊！好事！大好事！林姝啊，去了寰宇好好干！以后可别忘了老东家啊……”
挂断电话，林姝只觉得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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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林姝准时到寰宇科技人力资源部办理了入职手续。职位是项目部数据分析专员，隶属苏晴直接管理。
当她抱着装有个人物品的纸箱，走进项目部所在的楼层时，明显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静默和打量。
这里的每个人都衣着得体，步履匆匆，交谈时语速快而清晰，整个空间充斥着高效而专业的氛围。与她之前在启明感受到的散漫和市侩截然不同。
苏晴亲自带她熟悉环境，分配工位，语气依旧公事公办：“你的主要工作是协助项目组进行前期数据挖掘、清洗和初步建模。目前主要负责‘星河’项目的数据支持。这是相关资料的权限，你先熟悉一下。半小时后项目组晨会。”
“好的，苏经理。”林姝点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她的工位在一个靠窗的角落，比在启明时宽敞明亮许多，配备的电脑和设备也都是顶配。但当她坐下，打开电脑，准备投入工作时，却发现自己申请的几项关键数据调取权限，流程卡在了上一级审批，状态显示“待处理”。
她尝试联系It支持，对方查询后，礼貌而疏离地告知：“林专员，您的权限审批需要部门总监及以上级别确认，请您耐心等待。”
部门总监？那不就是……程默？
林姝握着电话的手指微微收紧。她点开内部通讯软件，找到那个沉寂的、标注为“程默”的头像，犹豫了片刻，还是发送了一条措辞严谨的消息：
【程董，您好。我是项目部新入职的数据专员林姝。因工作需要申请调取S级历史项目数据，流程目前卡在您这一级审批环节，烦请您抽空处理一下。谢谢。】
消息发出后，如同石沉大海。
整个上午，那个头像都没有亮起，也没有任何回复。
晨会上，苏晴快速分配任务，轮到林姝时，她提到了一项需要基于那些被卡住权限的数据才能开展的分析。
“林姝，这部分数据基础，今天下班前能提供初步分析框架吗？”苏晴问。
全会议室的人都看向她。
林姝感到脸颊有些发烫，她垂下眼，声音平静：“苏经理，我申请的数据调取权限还在审批中，暂时无法进行。”
苏晴蹙了蹙眉，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那就先处理其他部分，权限问题尽快跟进。”
散会后，林姝回到工位，看着屏幕上依旧显示“待处理”的流程，以及那条毫无回应的消息，一种无形的压力缓缓蔓延开来。
他给了她进入寰宇的机会，却又在她面前竖起了一道看不见的墙。他不需要说什么，做什么，只需要这样轻描淡写地“忽略”，就足以让她在这里举步维艰。
下午，她尝试着用现有的一些边缘数据做一些辅助分析，但核心工作的停滞，让她显得格格不入。周围的同事都在忙碌地沟通、演算、建模，键盘敲击声和低语声汇成一片高效运转的背景音，只有她这里，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偶尔有同事经过她的工位，目光会不经意地扫过她几乎空白的分析界面，那眼神谈不上恶意，却带着一种属于精英圈层的、自然的审视和距离感。
她就像一滴油，滴进了这杯高效运转的水中，无法融合。
临近下班，权限依旧没有动静。那条发给程默的消息，孤零零地躺在对话框里，仿佛在嘲笑着她的天真。
他真的只是随口一说吗？还是说，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让她进入他的地盘，然后看着她因为各种“合理”的阻碍而无所适从，最终自己知难而退？
林姝关掉电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当她走到电梯口时，恰好遇到苏晴也从办公室出来。
两人一起走进电梯。
狭小的空间里，苏晴忽然开口，语气平淡：“在寰宇，每个人都需要用实力证明自己的价值。程董……尤其看重这一点。”她顿了顿，侧头看了林姝一眼，“有时候，等待审批，也是一种考验。”
电梯到达一楼，苏晴率先走了出去。
林姝站在原地，咀嚼着苏晴的话。
考验？
她抬起头，看着寰宇科技冰冷光滑的大厅墙壁，眼神里那点迷茫渐渐被一种倔强取代。
好，那就证明给你看。
即使没有那些核心数据，即使被无形的手阻碍，她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程默，你想看我的笑话，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