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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流云之悟,剑心通明

落霞谷,作为南疆第三道防线的核心,并非一座孤城,而是依托连绵险峻的山脉与一条湍急的大河构建的立体防御体系。残存的人族军队如同溪流汇入大江,带着满身的疲惫与伤痕,涌入这最后的屏障。

青云宗被分配到的防区,位于落霞谷东侧的一处名为“鹰喙崖”的险要隘口。这里易守难攻,但同样,一旦被突破,也将直接威胁到主谷的安全。

林风被安置在崖后一处临时开辟的、相对安静的石洞内。星河道人不惜耗费本命星力,结合随军丹师的手段,布下了一个小型的“蕴星养元阵”,浓郁的星辰精气和药力化作氤氲的雾气,将林风笼罩其中,缓慢滋养着他那濒临破碎的混沌金丹与千疮百孔的肉身。

他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气息微弱得如同烛火,昏迷不醒。星河道人每日都会亲自查看,眉宇间的凝重从未化开。林风的伤势,已非寻常丹药和灵力能够治愈,那涉及道基本源,更与那霸道诡异的“混沌归一”反噬有关,只能靠他自身的意志和混沌之道的特殊性去缓慢修复。

萧辰接替了林风的部分职责,负责鹰喙崖前沿的防御布置。他变得更加沉默,除了必要的命令,几乎一言不发。但那极致的破法剑意,却在他一次次巡视防线、一次次亲手加固阵法节点时,变得更加纯粹,更加内敛,仿佛一块被战火反复淬炼的寒铁,所有的锋芒都收敛于内,只待出鞘那一刻的惊天动地。

而叶孤云,则几乎不见踪影。

他并非擅离职守,而是如同一缕真正的流云,飘荡在鹰喙崖附近的山林、河谷,甚至是刚刚经历过焦土策略、仍有余烬在燃烧的缓冲地带。

他看到了被妖族肆虐后村庄的残垣断壁,看到了来不及逃走的人族百姓化作了焦黑的尸骨,看到了母亲至死都紧紧抱着怀中婴孩的惨状,也看到了随军修士们眼中那无法掩饰的疲惫、恐惧,以及深藏眼底的一丝麻木。

他更看到了,在撤退途中,为了掩护大部队,明知必死却毅然引爆自身金丹、与追兵同归于尽的老修士;看到了为了保护运送伤员的飞舟,以血肉之躯硬撼妖族飞行妖兽,最终力竭坠落的年轻弟子;也看到了在鹰喙崖下,那些来自不同宗门、世家,却能够彼此依托,互相包扎伤口,分享着所剩无几的清水和丹药的陌生面孔。

生与死,绝望与坚持,毁灭与守护……种种极致的情绪与画面,如同汹涌的潮水,不断冲击着叶孤云那颗向来追求逍遥自在、不惹尘埃的剑心。

他的流云剑意,讲究的是随心所欲,无拘无束,如云般飘渺,如风般不可捉摸。可在这尸山血海面前,在这人间惨剧面前,那种纯粹的“逍遥”,似乎变得如此苍白,如此……无力。

他曾以为,剑即是道,道即是超脱。可若超脱意味着对眼前这一切视而不见,对同族的苦难无动于衷,那这剑道,修来何用?

这一日,黄昏。残阳如血,将鹰喙崖染上一片悲壮的赤金。

一小股妖族的斥候,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某种隐匿妖术,悄然绕过了前沿的警戒,试图从一处陡峭的悬崖攀爬而上,直插鹰喙崖防御阵地的侧后方。那里,正是伤员安置区和部分物资储备点!

当警报响起时,那数十名妖族斥候已然爬上了大半崖壁,利爪扣入岩石的声音令人牙酸。留守后方的,多是伤兵和辅助修士,战力大减。

萧辰正在前沿应对妖族正面的佯攻,一时无法回援。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崖壁之上。

是叶孤云。

他不知何时已然在此,仿佛早已与这山崖、这暮色融为一体。他看着下方那些狰狞攀爬的妖族斥候,看着后方营地中那些惊慌却依旧握紧了手中法器、准备拼死一搏的伤兵和丹师,眼神复杂。

他想起了林风那不顾一切、近乎自毁的爆发,想起了李铁那以身堵缺口的决绝背影,想起了无数个在战场上为了掩护他人而倒下的身影。

“超脱……自在……”叶孤云低声自语,嘴角泛起一丝自嘲的弧度,“若无值得守护之物,超脱不过是虚无,自在不过是逃避。”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清澈而坚定。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流云剑意在于“放”,在于“离”。但此刻,他明悟了。真正的流云,并非无根之萍,它源于山川湖海,终将归于天地。它的“自由”,在于可以为了守护珍视之物,化作甘霖,亦可为了涤荡污秽,化作雷霆!

“心中有物,方能真正无拘!有所守护,方是剑心通明!”

这一刻,叶孤云身上的气息陡然一变!那原本纯粹缥缈的流云剑意,并未减弱,反而更加灵动浩瀚,但在这份灵动与浩瀚之中,却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根”!一份源自对同族、对袍泽、对脚下这片土地的守护之念!

他的剑,动了。

不再是之前那般追求无迹可寻的刺杀,而是化作了一道席卷山崖的流云风暴!

“流云——守护!”

剑光如瀑,倾泻而下!那不再是冰冷的、只为夺取性命的剑光,而是带着一种柔和却坚韧无比的力量。剑光过处,并未直接将那些妖族斥候撕裂,而是化作无数道云丝般的剑气,缠绕、束缚、迟滞它们的动作,将它们从崖壁上强行剥离、震落!

同时,一部分剑光如同拥有灵性般,在后方营地上空交织成一片薄薄的、却异常坚韧的云气屏障,挡住了零星射来的毒箭和妖术。

他一人一剑,竟仿佛化作了一道无形的堤坝,将危险的斥候洪流牢牢挡在了崖壁之外!没有惨烈的厮杀,没有震天的爆炸,只有一种行云流水般的掌控与守护。

下方的伤兵和辅助修士们都看呆了。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叶孤云,这样的流云剑意。那剑光不再令人感到疏离,反而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

萧辰处理完前方的佯攻,赶回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他冰冷的眼眸中,首次对叶孤云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认可。

星河道人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崖顶,看着下方剑意升华的叶孤云,又回头望了一眼石洞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乱世劫难,亦是天骄辈出之时。林风如此,叶孤云亦是如此。

叶孤云收剑而立,衣袂在晚风中飘动,气息圆融通透,剑心从未如此刻般明澈。他的流云剑意,于守护中得以圆满,真正踏入了全新的境界。

他望向妖族大军的方向,目光平静却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