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民看着眼前这幅“女主内”的和谐景象,几位姑娘各司其职,积极主动,根本不用他操心。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惬意地坐在八仙桌旁,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当甩手掌柜的滋味,是真不错啊!
然而,他的目光扫过在一旁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冯曦纾时,刚舒展开的眉头又忍不住皱了起来。
这位大小姐,显然也急于融入这红红火火的劳动氛围。
她先是凑到厨房,挽起袖子,信心满满地对周巧珍说:“巧珍姐,我来帮你们洗肉切肉!”
周巧珍和张淑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
回想起冯曦纾以往“帮忙”的光辉事迹——洗菜能把好叶子扔了留下烂根,切菜能把自己的手指头差点当成萝卜丝——二女几乎是异口同声,连哄带劝:
“别别别!曦纾,这熊肉膻气重,别脏了你的手和衣服!”
“对对对,这儿有我和淑芬姐就够了,地方小,转不开身!”
冯曦纾被委婉地“请”出了厨房。她不死心,又跑到灶膛边,对正在添柴的吴小莉说:“小莉,我帮你烧火吧!”
吴小莉吓得差点把柴火扔出去,连连摆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可别!我的小姑奶奶!上次你帮我烧火,差点把灶膛给塞死,浓烟冒得跟失了火似的!你还是去找点别的轻省活儿干吧!”
接连碰了两个软钉子,冯曦纾有些委屈地扁了扁嘴,但倔强劲儿也上来了。她就不信自己什么都干不好!她一扭头,又冲进了正在打扫的房间。
“陈雪,我来帮你擦桌子!”她拿起另一块抹布,兴致勃勃地就要往书桌上擦。
陈雪正专心致志地整理书架上的书籍,见她过来,刚想说什么,就见冯曦纾手一挥,不小心带倒了桌角的墨水瓶!幸好陈雪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才避免了一场“灾难”。
还没等陈雪松口气,冯曦纾又“帮忙”把她刚整理好的一摞书给碰歪了……
一向清冷示人的陈雪,此刻也忍无可忍,她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语气平静,但话语却不容置疑:
“冯曦纾同志,这里……真的不需要你帮忙了。请你出去,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说完,直接将她“请”出了房门,还顺手把门帘给放下了。
接连被三个地方“驱逐”,冯曦纾站在屋子中央,看着大家都在忙碌,就自己像个多余的人,委屈得眼圈都红了,小嘴噘得能挂油瓶。
李卫民看着她那可怜兮兮又带着点不服气的模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就在这时,冯曦纾目光扫过偏房里面的鸡窝,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眼睛一亮!对!鸡窝还没打扫!
这个活儿总没人跟她抢了吧!
她立刻重整旗鼓,雄赳赳气昂昂地就要去拿靠在墙边的铁锹和扫帚,嘴里还念叨着:“我去把鸡窝打扫干净!”
李卫民一看,魂都快吓飞了!俗话说得好,聪明人冥思苦想,比不得蠢人灵机一动!
让冯曦纾同志去打扫鸡窝?
就她那毛手毛脚的劲儿,别说打扫干净了,搞不好一铁锹下去,他那几只宝贝下蛋鸡就得当场“鸡飞蛋打”,提前成为今晚的盘中餐!
“别!手下留鸡!”
李卫民一个箭步冲上去,赶紧拦在冯曦纾和鸡窝之间,脸上堆起“和蔼可亲”的笑容,“曦纾啊,这个活儿太脏太累了,不适合你。鸡窝我待会儿自己收拾就行。”
“那我干什么呀?” 冯曦纾看着李卫民,大眼睛里满是执着和委屈,“你们都干活,就我闲着,我不是来吃白食的!”
李卫民看她这不要个说法不罢休的架势,知道不给她找个“活儿”今天是过不去了。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他指着八仙桌上那套茶具和刚才拿出来的瓜子、花生,用极其郑重的语气说道:
“曦纾同志,我交给你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
“什么任务?”冯曦纾立刻来了精神。
“你看,大家干活都很辛苦,待会儿肯定口渴嘴馋。
你的任务就是——负责给大家泡茶、倒水,还有分配这些瓜子花生!
确保后勤补给充足!这个任务看似简单,实则关系到大家的士气和战斗力,非常重要,非你莫属!”
冯曦纾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这个活儿好!不脏不累,还能体现出她的重要性!她立刻挺起小胸脯,像接受军令状一样,用力点头:
“保证完成任务!” 然后欢天喜地地去摆弄茶具和零食盘子了,小心翼翼地数着瓜子,仿佛在分配什么战略物资。
李卫民看着她终于消停下来,并且沉浸在自己“重要工作”中的满足样子,偷偷抹了把冷汗,心里长舒一口气:总算把这“破坏力极强”的小祖宗给糊弄……啊不,是妥善安置了!
陈雪这边,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将屋子里外打扫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她站在屋子中央,看着眼前整洁有序的景象,那双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和成就感。
这里,似乎比她那个拥挤的知青宿舍,更让她有投入劳动的热情。
李卫民这时踱步进来,目光扫过焕然一新的房间,窗台上的灰尘不见了,桌椅板凳擦得能照出人影,连书本都按照高低顺序重新码放整齐。
他心中顿时觉得敞亮了不少,空气仿佛都清新了许多。
他骨子里是个爱干净、讲究的人,可偏偏又带着点后世养成的懒散,对于日常洒扫这类琐事,能躲则躲。
如今能用些猎物和零食,就换来几位勤快姑娘的主动帮忙,尤其是陈雪这般细致入微的打扫,这在他眼里,简直是一笔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他的目光在屋内逡巡,忽然想起什么,“咦”了一声,问道:“陈雪,我昨天换下来的几件衣服,你看到放哪里了吗?就……之前搭在椅背上的。”
他昨天洗了澡,外面的厚棉衣棉裤自然没换,但贴身的几件内衣确实是洗换了下来,之前随意放着,这会儿却不见了踪影。
陈雪正背对着他,此刻听到问话,她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肩膀似乎有些僵硬。
她没有立刻回头,只是抬起手指,有些含糊地朝着炕的方向指了指,声音比平时更低了些:“在……在炕上。”
李卫民有些疑惑她这略显异常的反应,但还是依言走到炕边。
他伸手掀开叠得整齐的被子,只见他那几件白色的棉布内衣,连同一条藏青色的裤衩子,都被叠得方方正正,安静地躺在炕席上,位置不偏不倚,仿佛受过检阅。
一瞬间,李卫民明白刚才陈雪为什么动作僵硬、声音变小,甚至可能脸红了。想象一下她刚才是如何面无表情,或者强作镇定地亲手折叠这些属于他的、极其私密的贴身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