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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卫民是在一阵消毒水的气味和身体的酸软无力中缓缓恢复意识的。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刷得雪白的天花板,以及耳边传来的低声交谈。

“医生,他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主要是脱力,加上低血糖。手上和肩膀的擦伤已经处理过了,休息一下,补充点营养就好了。” “谢谢医生,谢谢!”

他微微偏过头,看到床边站着几个人。除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位约莫四十多岁、身材匀称、穿着笔挺的黑色干部服,上衣口袋里别着两支钢笔,面容带着焦虑却又难掩威严的中年男人。

见李卫民醒来,那中年男人立刻俯下身,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关切笑容:“小同志,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李卫民眨了眨眼,意识彻底清醒,认出这人正是之前在百货大楼自己替他修理笔尖,他给自己两毛三分钱买冰棍吃的那位干部。

说起来要不是那笔小钱,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吃上一顿饱饭呢。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

“别动别动,快躺着休息!”中年男人连忙轻轻按住他,语气充满了感激和后怕,“小同志,真是太谢谢你了!谢谢你救了我家闺女!要不是你……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他说着,声音都有些哽咽,显然是真心后怕。

这时,旁边一个清脆又带着点哭腔的声音响起:“爸,他醒了就好!同志,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李卫民这才注意到,床边还站着那个他救下的姑娘。

她眼睛红肿,像是哭过很久,但此刻脸上洋溢着惊喜和浓浓的感激,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没……没事,应该的。”李卫民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清了清嗓子,“那位犯罪分子……抓到了吧?”

“抓到了抓到了!”中年干部连忙点头,语气带着愤慨,“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凶耍流氓!已经扭送派出所了,必须严惩!”他仔细看着李卫民的脸,越看越觉得眼熟,忽然猛地一拍大腿,惊讶道:“哎呀!小同志,我看着你怎么这么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就在前几天……”

李卫民虚弱地笑了笑,提示道:“百货大楼,钢笔……”

“对对对!就是你!”中年干部恍然大悟,激动之情更甚,“哎呀呀!原来是你!帮我修好钢笔的那个小同志!你看看,这真是……这真是缘分啊!上次你就帮了我,这次又救了我女儿!你可是我们冯家的大恩人啊!”

姑娘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看父亲又看看李卫民:“爸,原来你们认识啊?”

“认识!当然认识!这位小同志手巧心还好!”冯国栋笑着对女儿说,然后又转向李卫民,郑重地说道:“小同志,正式认识一下,我叫冯国栋,在铁道部工作。这是我女儿,冯曦纾。这次真是多亏你了!”

铁道部?李卫民心中微微一动,这倒是个有用的信息。他点点头:“冯叔叔您好,我叫李卫民。”

“李卫民同志,好名字!”冯国栋赞道,随即又关切地问,“医生说你低血糖,是不是没吃早饭?曦纾,快去,看看能不能买点吃的回来!”他说着就要掏钱和粮票。

“冯叔叔,不用麻烦了……”李卫民连忙阻止,但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一声,让他有些尴尬。

冯曦纾噗嗤一声破涕为笑,连忙说:“不麻烦不麻烦!你等着,我这就去!”说完就小跑着出去了,动作轻快,显然心情放松了许多。

冯国栋看着女儿跑开的背影,无奈又宠溺地摇摇头,然后对李卫民叹道:“这丫头,毛毛躁躁的,这次真是吓坏我了。也怪我,平时工作忙,疏于管教……卫民同志,这次真的……”他又要道谢。

李卫民赶紧岔开话题:“冯叔叔您太客气了,任谁看到那种情况都会出手的。您是在铁道部工作?那平时坐火车是不是方便些?”他看似随意地问道,实则有心。

这年头的火车,速度慢不说,火车上的各种味道着实难闻。从北平到漠河那边,少说几天几夜。这要是一路坐过去,可要了他的老命了。

眼下有捷径可以走,他当然不会放过。

冯国栋笑了笑,语气里带着一份属于体制内干部的从容:“呵呵,是啊,铁路系统嘛,总是熟悉一些。怎么,卫民同志要出远门?”他顺势问道。

李卫民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符合他年龄的、恰到好处的“憧憬”和“坚定”:“嗯,冯叔叔,我报名上山下乡了,去东北黑省漠河那边插队。”

“上山下乡?去漠河?”冯国栋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极其复杂的神色,有惊讶,有赞许,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巧合和惊喜!

他猛地抓住李卫民没受伤的那只胳膊,激动地说:“卫民同志!你说你要去漠河插队?哪个公社?哪个大队?”

李卫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激动弄得有些莫名,老实回答:“是漠河县,凤凰公社,青山大队。”

“凤凰公社青山大队?!”冯国栋的声音猛地拔高,把旁边病床的人都吓了一跳。他脸上瞬间绽放出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笑容,用力拍着李卫民的手背:“哎呀!我的老天爷!这真是……这真是太巧了!无巧不成书啊!曦纾!曦纾那丫头,也是被分到漠河县凤凰公社青山大队插队啊!”

这下轮到李卫民彻底愣住了。

冯国栋激动得在原地转了个圈,搓着手,脸上的愁容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兴奋和安心:“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我正为这丫头一个人去那么远、那么苦的地方发愁呢!这孩子没出过远门,性子又单纯……我这心一直提着啊!这下好了!有你在!卫民同志,你正直、勇敢、还细心!有你和曦纾一起去,我这心里可就踏实多了!太好了!这真是缘分天注定啊!”

他看着李卫民,眼神热切无比,仿佛看到了救星:“卫民同志,这一路上,还有到了地方,曦纾这丫头,就拜托你多关照关照了!她不懂事,你多担待,多帮帮她!叔在这里先谢谢你了!你放心,以后有什么需要叔帮忙的,尽管开口!别的不说,铁道部这边,安排个座位什么的,叔还是能说上点话的!”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和委托,让李卫民一时有些措手不及,但随即心中也是一动。

去漠河的路上有个伴,尤其还是个干部家庭的女儿,并且其父亲还在铁道部工作……这无疑会让他接下来的行程方便很多。而且,看冯国栋这态度,是真心实意地感激和请求,这份人情关系,在这个时代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他压下心中的思绪,露出一个诚恳而稳重的笑容:“冯叔,您言重了。大家都是知青,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您放心,路上我会尽力照顾冯曦纾同志的。”

“好!好!好!”冯国栋连说三个好字,脸上的笑容像绽开的花一样,“卫民同志,有你这句话,叔就放心了!等你好点了,叔做东,咱们必须得好好吃顿饭!”

正说着,冯曦纾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和两个白面馒头回来了,听到父亲的话,好奇地问:“爸,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冯国栋大笑着把两人分到同一个大队的“巧合”告诉了她。

冯曦纾听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看着李卫民,脸上露出了灿烂又安心的笑容:“真的呀?李卫民同志,我们一起去漠河呀?那……那我就不怕了!”她的笑容单纯而明媚,带着这个年纪少女特有的娇憨和对未知旅程忽然有了依靠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