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溪湿地的芦苇在午后微风中沙沙作响,与不远处汽车的鸣笛声交织成奇妙的二重奏。欢欢领着三十多位梁山好汉走在石板路上,脚下的青石板被晒得发烫,李逵忍不住频频跺脚:这路倒比咱们山寨的晒谷场还烫脚。
前面就有去处了。欢欢举起手机晃了晃,屏幕上高德地图的箭头正指向三百米外一栋飞檐翘角的仿古建筑,那便是拍卖行,相当于大宋的质库,专做贵重物件的买卖。
柴进赶着马车紧随其后,枣红色的辕马被路边突然窜出的电瓶车惊得人立而起,亏得他多年养马的功夫,死死攥住缰绳低喝一声:噤声!马耳抖了抖,竟真的安静下来。这一手让路过的遛狗老太啧啧称奇:现在拍戏的道具马都这么听话?
拍卖行的朱漆大门敞开着,门楣上西泠典藏四个金字在阳光下晃眼。老板王胖子正趴在柜台上用放大镜看一枚铜钱,听见马蹄声抬头,见一群古装人簇拥着辆马车堵在门口,顿时直起身:我说你们哪个剧组的?道具车别往店里推啊,影响我做生意。
欢欢跨上前:老板,我们不是拍戏的,想把这车当掉。
当车?王胖子眯眼打量马车,车厢的桐木虽蒙尘,接缝处的榫卯工艺却透着讲究,这道具做得还行,车轮辐条都仿的宋式。这样,五千块,我收了当摆设。他敲了敲柜台,连马一起要的话,再加五千,凑个整。
欢欢摸出手机点开相册:老板您看,这是我们在林子外拍的细节,车轴里的铜套有宣和年间的工匠刻痕。
王胖子凑过来看了两眼,突然直起身板:你们等着。他转身抓起座机,手指在键盘上犹豫片刻,拨通了号码,胡老师吗?我这儿来了个稀罕物,说是宋代的马车......对,就在店里,您看能不能过来掌掌眼?
等待的半个时辰里,好汉们在店外闹出不少笑话。阮小二对着玻璃门里自己的倒影作揖,被反光晃得直揉眼睛;安道全研究着自动门的感应器,以为是什么奇门遁甲;张青夫妇则对着隔壁奶茶店的价目表盘算,一杯杨枝甘露竟要三十文(按宋钱折算),惊得孙二娘咋舌:这糖水比人肉包子还贵!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门口,下来个穿唐装的老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是杭州古玩界泰斗胡耀明。他刚走近马车就了一声,从随身皮包里掏出放大镜和强光手电,蹲在车轮边看了足足十分钟,又摸出软尺丈量车厢尺寸,最后竟钻进车厢用手指轻抚内壁。
怎么样胡老师?王胖子凑过来。
胡耀明没应声,突然抓住车辕用力一抬,露出底下的铁制轴瓦,上面布满细密的菱形纹路。铁梨木轴套!他声音发颤,宣和年间民间造车的标准工艺,这种纹路只有东京城外三家铁匠铺会打。他转向欢欢,眼神发亮,小兄弟,这车我出八百万,转让给我如何?
八百万?柴进失声惊呼。他年轻时在东京见过皇家仪仗车,也不过值万贯铜钱,折合白银万两,按此时市价顶多几十万,这老倌竟出八百万?
欢欢却摇头:胡先生,您是行家。这车辕用的是百年柘木,车厢嵌着十二块楠木隔板,光是木料钱就不止这个数。他伸出一根手指,一千五百万,少一分免谈。
胡耀明盯着欢欢身后的武松,那铁塔般的身板和腰间朴刀(虽然用红布裹着)绝非戏服。他咬了咬牙:一千二百万,我现在就让银行转账。
成交。欢欢报出银行卡号时,突然想起支付宝限额,补充道,最好分六笔转,每次两百万。
等银行到账短信接连响起,王胖子瘫坐在太师椅上,看着胡耀明让人小心翼翼地用拖车运走马车,才喃喃道:我刚才差点把国宝当道具......
正说着,一辆印着广申汽车字样的四十座大巴缓缓驶来。司机下车看到这群古装客,挠头问:是欢欢先生订的车吗?去下沙?
“正是。”欢欢招呼众人上车,柴进却拉住他,一脸疑惑:“教练,车上的物件还没卖,怎就把马车处理了?”
“这车和马先换些盘缠。”欢欢笑着晃了晃手机,“卖了一千二百万。”
“一千二百万是多少?”李逵凑过来问。
“够咱们买几十间大宅院,顿顿吃酒肉,再请上百个教头!”欢欢解释道。众人虽对这个数字没概念,但听着能买这么多东西,都露出惊叹之色。
大巴启动后,欢欢对众人说:“我们现在去下沙,我的大学就在下沙,正好回去拿些东西。”欢欢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而且我有个同学叫阿杰,他家在那一片有自建房,不用登记身份,今晚咱们先去那儿落脚,明日再回我老家平湖。”
车窗外,高楼渐渐多了起来,路边的招牌上满是“大学城”“科技园”的字样。李逵趴在车窗上,看着飞速倒退的街景,咂舌道:“这铁盒子跑得比神行太保还快!”
武松则望着窗外穿着短裙的姑娘们,耳根微微发红,转过头对宋江道:“哥哥,后世的女子……穿得倒真凉快。”
宋江笑着摇头,目光落在欢欢身上。这少年年纪轻轻,却能在这光怪陆离的后世找到落脚处,看来他们跟着来,倒是走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