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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卷着雪沫,扑打在脸上,冰冷刺骨。无心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没过脚踝的积雪中艰难前行,每一次呼吸都带出一团白雾。他的背上,是依旧昏迷不醒的张启灵,那沉甸甸的重量,不仅压在肩上,更压在心头。

自那日二人随阴兵踏入青铜巨门,窥见那超乎常理与想象、关乎整个世界存亡的“终极”之秘后,无心才真正窥见了张启灵肩上所背负的重担的全貌。那秘密太过沉重,如同亘古的冰川,无法与人言说,更无法与人分担。在那一刻,无心甚至产生了一丝庆幸——庆幸自己这特殊的体质,能够踏入此门,与他共同承载这份足以压垮任何凡俗心灵的惊天秘密,让他不必独自面对这无边的孤寂与沉重。

然而,这份庆幸还未持续多久,异变突生。

身旁,在见到“终极”后便陷入更深沉静默、仿佛正被动接收着海量记忆碎片的张启灵,身体猛地一晃,毫无征兆地向前栽倒!

无心心头剧震,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他扶住,才避免他直接摔倒在冰冷坚硬的地上。他半跪下来,让张启灵靠在自己怀里,声音因焦急而发紧,拍抚对方脸颊的动作却下意识放得极轻:“小哥!小哥!张启灵,醒醒!”

张启灵双目紧闭,额角青筋暴起,清晰可见,显然是被瞬间涌入的、庞大而混乱的记忆洪流冲击得痛苦不堪。可即便如此,他紧抿的唇间也未泄出一丝呻吟。在残留的最后一丝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他艰难地、断断续续地对无心吐出了一个地址:“抚松县……松江河镇……平安旅馆……” 话音未落,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无心不敢耽搁,只能先将小哥暂时妥善安置在门内相对安全的角落。几天后,趁着又一次阴兵借道、青铜门洞开的时机,无心背起依旧昏迷的张启灵,混在队伍末尾,险之又险地溜了出来。

之后的路,便是难以想象的艰辛。他背着一个人,在茫茫雪原中,依靠着模糊的方向感和顽强的意志,一步一步,朝着张启灵昏迷前指定的那个地点挪动。

一路上,他逢人便问,靠着并不熟练的沟通艰难地确认着方向。他不止一次地从心底折服于顾念安的远见与细心——幸好他在自己随身的衣物内衬里,悄悄塞了一些现金以及压缩饼干等应急食物,才让他们二人不至于在冰天雪地中陷入绝境。

又经过几天的跋涉,当“平安旅馆”那块略显陈旧却无比亲切的招牌终于映入眼帘时,无心几乎要落下泪来。他停下脚步,双手用力向上托了托背上依旧沉睡的张启灵,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仿佛汲取了最后的力量,迈步走了进去。

旅馆前台是一位热情的中年妇女。无心掏出顾念安为他准备的那张信用卡,递了过去:“老板,住店。”

“可以啊,小伙儿。”老板娘笑容和煦,“标间,还是大床?欸,你背上这位……?”

无心面不改色,随口应道:“标间就好。我朋友……酒量浅,喝多了。”

“哎呦,这大中午的就喝成这样啊?”老板娘一边熟练地刷卡,一边絮叨着,“年轻人,少喝点,伤身体哩。”说着,将一张房卡递给了无心。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通体漆黑、甚至在室内也戴着副大墨镜的房客,正从楼梯上晃悠下来。他与无心擦肩而过时,目光扫过无心背上的人,墨镜后的神色骤然一凝。随即,他的视线又落在无心手中那张看起来就额度不低的信用卡上,眼睛不易察觉地亮了一下。他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无心刚拿到手的房卡号码,脚下毫不停顿,径直走出了旅馆大门。

正背着张启灵踏上楼梯的无心,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同于常人的阴冷气息掠过,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却只看到空荡的门口和晃动的门帘。他摇了摇头,只当是连日疲惫产生的错觉,继续背着人上了楼。

夜半三更,万籁俱寂。

房间里,张启灵被无心小心地安置在靠窗的床上,盖好了被子,呼吸平稳却依旧深沉。无心自己也躺在了另一张床上,连日的身心俱疲让他很快陷入了浅眠。

然而,多年的警觉让他并未完全沉睡。房门锁芯传来几不可闻的轻微响动,一道黑色的人影如同鬼魅般,迅速而无声地滑入了房间。

那黑影的目标明确,径直走向张启灵的床铺,伸出手,似乎想探查他的状况。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张启灵额头的刹那,侧里猛地有一床被子劈头盖脸地朝他罩了过来!

黑影反应极快,腰肢一拧,敏捷地向后小跳半步,险险避开。紧接着,无心的攻击已如疾风骤雨般袭来!

两人在黑暗的房间里瞬间过了数招,动作快得只剩残影。但他们都心有顾忌,生怕波及到床上昏迷的张启灵,招式都收敛在方寸之间,未曾放开。

混乱中,不知是谁的手臂碰到了墙壁上的开关。

“啪!”

灯光骤然亮起,驱散了黑暗。

与此同时,那黑衣人也高举双手,发出了带着笑意的求和声:“好了好了,停手!兄弟,别打了,自己人,我是好人!”

灯光下,那身漆黑的装扮和脸上那副标志性的、即使在深夜室内也绝不摘下的墨镜,昭示了他的身份。

无心收住攻势,却依旧警惕地横移一步,完全挡在张起灵的床前,将他护在身后,冷冷地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你是谁?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可不像什么好人。”

黑瞎子咧了咧嘴,露出两排白牙,他指了指床上的张起灵,语气轻松,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我叫黑瞎子,受哑巴张之托,专门在这儿等他。他这是……老毛病又犯了,又‘忘’了?” 他的目光在无心身上转了转,“你能找到这儿来,看来哑巴很信任你啊。”

听到这话,无心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这人不仅知道小哥的代号,还清楚他失忆的特性,看来确实是接应人无疑。他卸下了防御的姿态,解释道:“我叫无心。小哥这次不是失忆,是……恢复记忆了。但他晕得太快,具体想起了什么,我还不知道。”

黑瞎子见无心信了,立刻自来熟地凑上前,笑嘻嘻地揽住无心的肩膀:“原来是无心兄弟!辛苦了辛苦了!那你下一步打算干嘛?在这儿等哑巴醒过来?”

无心摇了摇头:“既然已经和你接上头,我就准备走了。”

“啊?这大半夜的就要走?”黑瞎子夸张地叫道,“不多留几天?瞎子我来这儿可有些日子了,镇上摸得门儿清,可以给你当导游,价格绝对公道,给你打个八折,只要……”

无心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的推销:“我确实打算连夜离开。但这并不是我下一步要干的事。”

“哦?”黑瞎子墨镜后的眉毛挑了一下,“那你要干嘛?”

无心朝他伸出手,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拿回我的信用卡。”

黑瞎子立刻装傻,摊开双手:“啊?什么信用卡?我没有啊?兄弟你是不是弄丢了?”

无心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半点波澜,只是淡淡地重复:“别逼我再动手。”

黑瞎子啧了一声,悻悻地从自己口袋里掏出那张还没捂热的卡片,塞回无心手里:“没意思……眼那么尖干嘛?亏黑爷我白天还特意记了下密码……”

无心接过卡,看着黑瞎子这副极不靠谱的样子,实在放心不下将小哥交给他。但转念一想,这既是小哥昏迷前唯一的嘱托,必然有其道理。权衡再三,他还是决定相信张启灵的判断。

他将身上剩余的所有现金都掏了出来,递给黑瞎子:“这些应该够用一段时间。小哥就拜托你了。”

黑瞎子接过钱,态度瞬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笑容无比灿烂,甚至还带上了点谄媚:“好嘞老板!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保证把哑巴张伺候得妥妥帖帖!”

无心最后看了一眼床上安睡的张启灵,不再犹豫,转身推开房门,身影迅速融入了外面的夜色之中。

……

几天后。

顾念安刚在医院旁边的便利店,给自己和守在吴三醒病床前几乎寸步不离的无邪买完简单的早饭。他提着塑料袋,魂不守舍地走在回医院的路上,满脑子依旧是无心消失在青铜门前的背影,以及那句无声的“等我”。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

那声音,穿越了生死的界限,穿越了漫长的等待与焦灼,清晰地撞入他的耳膜,直抵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念安!”

顾念安猛地僵在原地,手中的塑料袋差点滑落。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眶瞬间不受控制地泛起滚烫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