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邪的声音在潮湿的矿洞中显得异常清晰，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老痒，这地方你早就来过了，摸透了，对不对？从你出狱后，在杭州见我的第一面开始，你就在骗我、故意引导我，对不对？”
老痒看着无邪因愤怒和失望而微微发红的眼睛，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下意识避开了无邪的视线，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老吴，你疑心病犯了？这一路这么多危险，我要是真摸透了，能让自己也陷进来？”
“你到现在还想骗我！”无邪的声音猛地拔高，压抑已久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击着幽闭的空间，“你一路上都在若有若无地引导方向！你到底想把我弄到什么地方去？你是我发小！我他妈当你是最好的兄弟！”他猛地抬手，指向一直沉默旁观的顾念安和无心，“还有他们！别把我当傻子！在山顶那晚，他们突然失踪，根本就是你搞的鬼！你想杀人灭口，是不是？！”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冰冷的箭矢，刺破所有伪装的平静。老痒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那点残存的犹豫在吴邪彻底撕破脸的指控下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罐破摔的恼怒。他嗤笑一声，声音尖锐起来：“对！我是想把你引去一个地方！那有天大的好处！但老子是为你好！无邪，我利用了你，我认！可我对你的情谊不是假的！”他的手指几乎戳到顾念安和无心的脸上，“你能看出我利用你，他们呢？他们有没有利用你，你看不出来吗？！我在替你解决麻烦！我要带你去的地方，他们不配知道！不配跟着！”
“为我好？”无邪像是被这句话狠狠蛰了一下，踉跄着后退半步。老痒的承认和反驳像一把钝刀，在他心口反复绞磨。他其实很聪明，许多蛛丝马迹早已在心底拼凑出模糊的轮廓，只是他不愿、也不敢去深思——从鲁王宫开始，三叔的语焉不详、张起灵的沉默疏离、胖爷偶尔流露的别有深意，再到如今顾念安的刻意接近、无心的随之同行，以及老痒处心积虑的引导……一层又一层，他仿佛陷入一个巨大的蛛网，每一个他视为亲朋、挚友的人，都在网的另一端操纵着丝线。
而他，只是那颗被摆布的棋子，从来不是被真心对待的无邪。
这个念头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抽空了他全身的力气。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脸上褪去，嘴唇泛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身形控制不住地微微摇晃起来，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模糊。
“无邪！”
“老吴！”
顾念安和无心同时察觉不对，抢步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他几乎软倒的身体。顾念安的手稳稳托住他的肘部，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无邪！回神！”
老痒也慌了神，上前一步想查看：“老吴！你没事吧？我…我话重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顾念安看着无邪这副失魂落魄、信任崩塌的模样，心底那点因布局而产生的愧疚感骤然放大。他抿了抿唇，几乎就要将部分真相和盘托出，至少让这年轻人知道，并非所有人都全然冰冷算计。
就在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口的刹那——
“咔哒。”
一声清脆的金属机簧撞击声在死寂的矿洞中异常刺耳。
紧接着，数个冰冷坚硬的物体猛地抵上了他们的后心口和腰眼。
“别动！全都给老子老实点！”
阴狠凶戾的喝声自身后炸响。
是之前一直如附骨之蛆般追踪他们的那伙亡命徒！他们竟趁着方才众人情绪激烈震荡、全然失了警惕的当口，悄无声息地摸了上来！几支黑洞洞的枪口毫不留情地抵住要害，彻底封死了所有可能反抗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