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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众人便已醒来,立刻开始在周围仔细搜寻那伙人留下的踪迹。然而,结果正如老痒所预料的那般,对方显然都是老江湖,处理痕迹的手段极其专业,竟未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明显线索。

老痒在一旁忍不住低声抱怨:“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白受一晚上罪!”

顾念安却依旧保持着冷静,他观察着四周的地形,语气沉稳:“急什么。目前看,通往深处的主路只有这一条。我们顺着这条路一直往上跟,总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众人别无他法,只能依照顾念安的话,继续沿着蜿蜒的山路向上跋涉。一直走到日头高照的正午时分,他们早已远离了秦岭的常规旅游区。前方出现了一个极其偏僻、仿佛被时光遗忘的小村落,只有零零散散的三五户人家。

而在村口,可以清晰地看到,道路在此分岔,变成了三条蜿蜒曲折、皆通向秦岭更深处未知区域的小径。

无邪看着眼前的三岔路口,犯了难:“这下糟了,到分岔口了。我们该走哪一条?”

无心观察了一下四周,提议道:“这村子人迹罕至,如果有外人经过,村民一定会注意到。我们不妨去问问这里的村民,或许能得到线索。”

顾念安和老痒都点头表示认同。四人便朝着村口一位正在晾晒衣物的中年大姐走去。

无邪自告奋勇率先出战,他努力挤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大姐您好,我们是外地来的游客,想向您打听一下前面的路该怎么走?”

结果那大姐抬起眼皮,上下打量了他们几眼,尤其是他们身上鼓鼓囊囊、明显不是普通游客会背的行囊,嘴角一撇,毫不客气地戳穿:“啥游客?骗鬼呢!看你们这打扮,是来盗墓的吧?只有干你们这行的才老往俺们这穷沟沟里钻!”

好了,不出一个回合,无邪完败,讪讪地退了回来,脸上有点挂不住。

顾念安在一旁无奈地捂了一下脸,简直不忍直视。他把无邪拽到身后,自己走上前去。只见他面色严肃,没有多余废话,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钞票,“啪”地一声拍在旁边一块略显干净的石头上:“大姐,行个方便。我们就想问一下,今天早上,或者最近,有没有看到一个领头的是个老头,带着几个年轻人经过这里?往哪条路去了?”

那大姐一看到钞票,眼睛瞬间就亮了,伸手就想拿,但又被他身上那股说不出的、不同于寻常盗墓贼的冷峻气质震住,有点迟疑地试探:“你们……不会是警察吧?”

顾念安挺直了腰板,脸上故作高深,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用一种默认般的、带着压迫感的眼神看着她。

那女人以为自己猜对了,心里一慌,赶紧像倒豆子一样全说了:“哎呦同志!那老头俺认识!他来了好几趟了,每年都得在俺们村附近待上四五个月!这次又来了!他们……他们一般是往左边那条路去!”她说完,还讨好地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问,“同志,俺这……算不算积极配合?能给俺发个表扬信不?”

顾念安面不改色,随口诌道:“放心,你的表现我会如实向上面反映的。”说完,还颇为正式地朝她点了点头。

一旁的无心、无邪和老痒看着他这副煞有介事忽悠人的模样,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得到了信息,众人不再耽搁,立刻向岔路口走去。到了路口,无邪和无心自然便要向左转。

然而,老痒却突然伸手拦住了他们,脸上带着怀疑的神色:“等等!我觉得刚才那女人不对劲!”

几人停下脚步看向他。

老痒分析道:“你们想,如果咱们真是警察,她一个常年和盗墓的打交道的人,会这么轻易就把那老头卖了?还主动指路?我看她八成是在骗我们!左边那条路上估计早就埋伏好了人,就等着骗我们这种‘肥羊’过去,好敲诈勒索甚至黑吃黑!咱们不能上当!”

他语气笃定,转而指向中间那条路:“依我看,我们应该走中间这条!”

无邪听了这番话,看看左边,又看看中间,一时也分辨不出真假,不由得踌躇不前,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无心。

无心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扭头问顾念安:“念安,你怎么看?”

顾念安脸上露出一丝非笑似笑的表情,目光若有深意地扫了老痒一眼。他心知肚明老痒此举必定另有目的,是在故意引导方向。但他并不急于戳破,反而想看看老痒到底能整出什么幺蛾子,凭借他和无心的能力,他有信心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于是,他顺着老痒的话说道:“嗯,分析得有点道理。防人之心不可无。那就走中间吧。”说着,他竟真的拉着无心,率先踏上了中间那条更为荒芜的小径。

无邪见顾念安都这么说了,虽然心里还有些嘀咕,也只好赶忙跟上。

所以他们三人都没有看见,落在最后的老痒,目光复杂地闪烁了几下,面色在无人注意时瞬间变得冰冷,他盯着顾念安和无心并肩而行的背影,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寒意。

众人沿着中间那条小路一直走到日头西斜,傍晚的山风开始带着浸人的凉意。小路越来越窄,两旁的灌木杂草愈发茂密,几乎看不到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

连无邪都清晰地觉察出了不对劲:“老痒!这路根本不像有人走过的样子!杂草都没被踩倒过!我们肯定是走错了!趁着天还没完全黑,咱们得赶紧原路返回去!”

老痒默默看了无邪一眼,声音没有什么起伏:“现在想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无邪猛地回头,只见来时的小路早已隐没在疯长的草丛和暮色之中,在这错综复杂的山岭里,想要在天黑前准确找回原路,几乎不可能。无邪急了:“那怎么办?这荒郊野岭的,连个避风的地方都没有!”

老痒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们在这等着别动,别乱走。我记得前面好像有个地方……我去探探路,看能不能找到落脚点。”说完,他也不等其他人回应,竟不管不顾地、脚步匆匆地独自向前方的黑暗走去,那急切的样子,是个人都能看出不对劲。

无邪心下大惊,正要开口叫住他,却被顾念安伸手拦住。

顾念安对他递去一个“安心”的眼神,低声道:“无邪,你留在这里原地等待,不要走动。我和无心跟上去看看,不会让他出事的。”说完,他便拉着无心,迅速追着老痒消失的方向而去。

无邪一个人被留在原地,心中焦急万分,只能不安地等待着。山中夜色降临得飞快,四周除了风声和不知名虫豸的鸣叫,再无其他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无邪快要按捺不住时,黑暗中终于传来了脚步声——却只有老痒一个人回来了!

他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对无邪说:“无邪,太好了!我找到地方了!就在前面不远处的山顶上,有个废弃的小屋,看起来还能挡风遮雨,我们可以在那里将就一晚。”

无邪立刻朝他身后张望,急切地问道:“老痒!顾顾问和无心呢?他们不是去找你了吗?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老痒闻言,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茫然:“找我?没有啊!我一路走过去根本没碰到他们!他们……会不会是自己发现了别的什么地方,先去找落脚处了?”

“不可能!”无邪断然否定,“顾顾问和无心绝不是那种会扔下同伴不管的人!我们得去找他们!”说着,他就要往老痒来的方向走去。

“无邪!”老痒猛地提高声音拦住他,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躁,“你看看现在什么天色了!彻底黑了!这山道晚上根本没法走,毒虫野兽出没,一脚踩空摔下去都没人知道!他们俩身手那么好,能出什么事?说不定就是找到更好的地方了!我们现在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先去那个小屋凑合一晚,保住我们自己不出事,等天一亮,立刻去找他们!这才是道理!”

无邪被他吼得一愣,看着四周彻底吞噬光线的浓重黑暗,耳中甚至已经隐约听到了远处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不知名动物的嚎叫声。理性的判断告诉他,老痒的话虽然冷酷,但确是眼下最实际的选择。

他内心挣扎万分,最终,对黑暗和未知危险的恐惧,以及一丝对老痒残存的信任,暂时压倒了立刻去寻找的冲动。他咬了咬牙,艰难地说道:“……好,就先听你的。天一亮,必须立刻去找!”

老痒立刻点头:“放心,肯定找!”

于是,两人怀着截然不同的心思,一前一后,朝着山顶那座隐在黑暗中的废弃小屋走去。而顾念安与无心的下落,成了笼罩在无邪心头最大的不安和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