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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就在无心与无邪踏上前往济南的列车时,京郊顾家老宅的书房内,空气依旧凝滞得如同结了冰。

顾念安在原地僵立了许久,仿佛一尊被定格的雕塑,只有紧握的双拳和手背上微微凸起的青筋,泄露着其下翻涌的惊涛骇浪。窗外明亮的光线落在他身上,却照不进那双晦暗深邃的眼眸。

直到他的副官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谨慎地观察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低声汇报:“报告顾问,我们查到……无心先生和那个叫无邪的年轻人,订了两张最快前往山东济南的火车票。是否需要……”

“拦什么拦?!”

副官的话被骤然打断。顾念安猛地转过身,声音陡然拔高,失去了所有一贯的冷静自持,带着一种被刺痛后的尖锐和怒意:“他愿意走就让他走!既然他不领情,我顾念安也不是非要上赶着贴上去!我又不是非他不可!让他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吴邪一起去冒险去吧!万一……”

他突然顿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扼住了喉咙,那个“死”字在舌尖滚了滚,却被他极其排斥地、硬生生咽了回去。仿佛只要不说出口,那个最坏的可能就永远不会发生。他像是要极力遮掩自己此刻的失态,猛地挥了下手,声音重新压抑下来,却带着冰冷的疲惫:“……下去吧。他的事,不必再报。”

说完,他不再看副官,转身径直走向内室,背影挺直依旧,却无端透出一股萧索的孤寂。

是夜。

顾念安躺在宽大冰冷的床上,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锁,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陷入了一片浓稠得化不开的迷雾之中。四周是漫无边际的灰白,视线被彻底剥夺,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行,脚下的触感虚软而不真实。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这个诡异的地方,记忆像是断片了一样,明明上一秒他还在……还在哪里?在做什么?思绪混乱不堪,抓不住任何清晰的片段。

算了,不重要。当务之急,是必须尽快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鬼地方。

他凭借着直觉和微弱的方向感,在浓雾中摸索前行。就在心神愈发焦躁之际,前方极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极其虚弱、却异常熟悉的呼唤,如同叹息般飘渺:

“念安……”

他的脚步猛地顿住。

就在他停下的瞬间,周围浓得令人绝望的雾气,竟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操控般,骤然急速退散!眼前的场景瞬间变幻,不再是虚无的空白,而是一个阴森、潮湿、遍布着无数巨大灰白色虫蛹般物体的诡异溶洞!那些“虫蛹”密密麻麻地附着在洞壁和地上,微微搏动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气。

顾念安的心脏猛地一缩,他循着那声呼唤,霍然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的血液在刹那间几乎倒流凝固,四肢冰冷得如同坠入冰窟!

是无心!

可他……几乎已经不像个人形。他浑身浸染在粘稠的暗红色血液中,倒在一片湿滑的岩石上。那条这大半个月来被他精心照料、好不容易才愈合得七七八八的手臂,此刻重新断裂开来,伤口狰狞外翻,甚至比在鲁王宫时更加严重,几乎只剩一点皮肉勉强相连,森白的骨茬隐约可见!而最致命的,是他的胸口——一个碗口大的血洞贯穿了他的胸腔,甚至可以透过它看到身后蠕动的恶心蛹壁!鲜血正汩汩地从那洞里涌出,汇聚在他身下,形成一滩不断扩大、触目惊心的血泊。

他特有的那种强大恢复力似乎彻底失灵了。生命力正从他身体里飞速流逝,他的脸色灰白如纸,眼神涣散,失去了所有焦距,只剩下最后一点微弱的光,艰难地投向顾念安的方向。

“无心——!”

顾念安听到自己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纯粹的、灭顶的恐惧。他疯了一般冲过去,脚下被滑腻的苔藓和不明粘液绊得踉跄,几乎是用扑的姿势跪倒在无心身边。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将人扶起,却又不敢触碰那些恐怖的伤口,生怕加剧他的痛苦。最终,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托起无心冰冷的头,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和绝望而变调破碎:“无心!撑住!听见没有!我马上带你去找最好的医生!撑住!求你……撑住……”

但一切都太迟了。无心的身体正在他怀里迅速变冷。那双涣散的瞳孔艰难地转动了一下,似乎想最后看清他的脸,眼神里似乎很平淡,又似乎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遗憾。

顾念安还来不及分辨那眼神的含义,更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怀中的人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最终,彻底地、无力地闭合了。

最后一丝微弱的呼吸,停止了。

“无心!!!”

顾念安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疯狂地擂动着胸腔,几乎要破体而出!他身上昂贵的丝质睡衣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窗外,夜色依然深沉,万籁俱寂。房间里只有他粗重急促的喘息声,和床头电子钟发出的微弱荧光。

是梦。

只是一个噩梦。

他坐在床沿,双手死死攥紧身下的床单,指节用力到泛白。冷汗沿着他俊朗的侧脸线条滑落,滴落在手背上。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了许久,惨白的脸色在黑暗中不停变换,挣扎,后怕,愤怒,担忧……种种情绪如同暴风雨般在他眼中激烈交锋。

那梦境太过真实,真实到那股血腥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那种失去一切的冰冷和绝望感依旧牢牢攥紧着他的心脏,让他阵阵发冷。

最终,所有的挣扎和那点可笑的骄傲,都在那灭顶的恐惧面前溃不成军。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红木书桌前,啪地打开了台灯。温暖的光线驱散了一小片黑暗,却照不亮他眼底深沉的阴影。

他拿起那部加密的红色电话,没有丝毫犹豫,按下了一个快捷键。

电话几乎瞬间被接通。

“是我。”顾念安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果决,但仔细听,却能察觉到一丝极力压抑后的沙哑和紧绷,“立刻行动。调集档案库里所有关于西沙海底墓的历史记载、地质勘探报告、以及所有相关的……非正常事件记录。级别:最高优先级。要快。”

他停顿了一秒,仿佛在做一个最终的决定,然后清晰地补充道,语气不容置疑:

“准备一下,我要亲自去一趟西沙。”

他还是不能让他一个人去那种地方。

他要去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