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会议结束后的第四天，江城下起了今冬第一场雪。
细碎的雪粒敲打着创业园区办公室的窗户，苏鹏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渐渐泛白的世界。陈玥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这种等待比直接的拒绝更让人煎熬。
周芳推门进来，肩膀上还落着未化的雪花：“供应商李总刚来电话，说钱伟的人又去找他了，这次开价更高。”
“知道了。”苏鹏的声音很平静，“还有其他事吗？”
林薇跟着进来，脸色不太好看：“梧桐苑店今天早上接到三个投诉电话，都说饮品味道不对。我查了，原料和操作都没问题。”
赵阳从电脑前抬起头：“要不要我去查查这些投诉电话的来源？”
苏鹏摇摇头：“没必要。如果这是钱伟的手段，那他希望我们就是把精力耗在这些事情上。”
他走到白板前，拿起笔：“从现在开始，我们分三条线行动。”
笔尖在白板上划出清晰的轨迹：
“第一条线，周芳负责稳住现有供应商，必要时可以适当提高采购价，但要签独家协议。”
“第二条线，林薇负责顾客关系，对所有投诉都要认真处理，但不要过度反应。同时加大社区活动的力度。”
“第三条线，”他看向赵阳，“帮我约见其他投资机构，不要局限于江城。”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只有雪花敲打窗户的细碎声响。
“苏鹏，”周芳犹豫着开口，“如果陈玥最终选择了钱伟...”
“那我们就走另一条路。”苏鹏放下笔，“‘寒初’从来不只是为了取悦投资人而存在的。”
***
静心苑里，浪寒初的康复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今天的目标是走完这条长廊。”治疗师指着康复室外那条长长的走廊，“全长五十米，中间可以休息两次。”
这对一个月前的她来说是不可想象的距离。浪寒初深吸一口气，松开扶着门框的手。
前二十米还算顺利，她的步伐虽然缓慢，但很稳。然而走到中途时，熟悉的眩晕感再次袭来，腿部肌肉开始发抖。
“要休息吗？”护工关切地问。
浪寒初摇摇头，靠墙站了一会儿。她想起昨天苏鹏在电话里轻描淡写地提到最近的困难，想起他声音里掩饰不住的疲惫。
“继续。”她说。
当她终于走到走廊尽头时，护工忍不住鼓起掌来。浪寒初靠在尽头的窗户上，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微微喘着气。
“我想出去走走。”
治疗师有些犹豫：“外面在下雪，而且你的体力...”
“就走到花园里的亭子。”浪寒初坚持道，“我想看看雪景。”
这是她生病后第一次提出要走出这栋楼。护工和治疗师对视一眼，最终点了点头。
裹上厚厚的羽绒服，系上围巾，浪寒初在护工的陪伴下慢慢走出康复大楼。冷空气扑面而来，让她精神一振。
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凉丝丝的。花园里的亭子离大楼只有三十米，但对现在的她来说，这是一次小小的远征。
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护工想要搀扶，她摆摆手拒绝了。
当她的手触碰到亭子的柱子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涌上心头。她做到了，靠着自己的力量，走到了这里。
坐在亭子里，她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苏鹏：
“你看，今年的初雪。”
***
钱伟的办公室里，暖气开得很足。他正在听下属汇报最新的进展。
“‘寒初’的三家主要供应商，有两家已经动摇了。另外，我们安排的人成功地让他们分散了不少精力在处理投诉上。”
钱伟满意地点点头：“陈玥那边有什么消息？”
“还没有。不过听说她昨天约见了另一个茶饮品牌的创始人。”
钱伟的眼神锐利起来：“哪个品牌？”
“是个新品牌，规模不大，但模式和‘寒初’有点像，也主打社区和情感连接。”
钱伟站起身，走到窗前。雪越下越大了，整个城市都被白色覆盖。
“继续施压。我要在陈玥做决定之前，让‘寒初’先垮掉。”
“可是钱总，这样会不会太明显了？陈玥如果知道...”
“她不会在乎过程，只会在乎结果。”钱伟冷冷地说，“商场如战场，输家没有话语权。”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看到来电显示，他的表情立刻变得恭敬：
“陈总，您好。”
电话那头的陈玥声音很平静：“钱总，明天下午三点，我想去看看‘寒初’的社区店。”
钱伟的手指猛地收紧：“需要我安排吗？”
“不用了。”陈玥说，“我想自己看看。”
挂断电话后，钱伟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对着下属吼道：
“马上通知下去，明天所有门店都要做到最好！特别是离‘寒初’近的店，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
***
苏鹏接到陈玥助理电话时，正在和一家新的投资机构开会。
“陈总明天下午想去参观梧桐苑店，请问方便吗？”
“方便。”苏鹏立即回答，“需要我安排接待吗？”
“不用，陈总说她想以普通顾客的身份看看。”
结束通话后，苏鹏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团队。
“这是个机会！”周芳激动地说，“我们要好好准备一下。”
苏鹏却摇摇头：“不要特意准备。陈玥想看的，就是最真实的样子。”
他看了眼窗外，雪还在下。明天，这场看不见的硝烟，或许就能见分晓了。
晚上，他给浪寒初打了视频电话。屏幕那头的她坐在亭子里，背景是纷飞的雪花。
“听说你今天走到亭子了。”苏鹏笑着说，“真厉害。”
“因为我想亲眼看看初雪。”浪寒初把镜头转向外面的雪景，“就像我想亲眼看到‘寒初’走下去一样。”
雪花在镜头前飞舞，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不管明天结果如何，我们都已经做到了最好，不是吗？”
苏鹏看着屏幕里她坚定的眼神，突然觉得连日的疲惫都消散了。
是啊，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都已经做到了最好。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将整个城市温柔地覆盖。在这个安静的雪夜里，有人辗转难眠，有人静静等待，而有人，已经做好了迎接任何结果的准备。
明天，答案终将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