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斯利听到林砚的话后，脸色变得极为复杂。
他那张总是挂着几分玩世不恭的脸，此刻却像是被冻住了一样，看不出任何情绪。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过了好几秒，韦斯利才缓缓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种林砚看不懂的审视。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林砚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地穿过喧闹的酒吧，走上通往二楼的楼梯。
周围的热闹与他们之间凝重的气氛格格不入。
这里是温斯顿的办公室。
韦斯利熟练地反锁上门，然后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了那部红色的加密电话。他没有立即拨号，而是回头看了林砚一眼。
“你确定？”
“我确定。”林砚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韦斯利不再多言，按下一串号码。
电话接通得很快，但对面没有任何声音。
“温斯顿先生，是我。”韦斯利的声音压得很低，“林砚在我旁边，他有一个请求。”
他将林砚刚才的话，一字不差地转述给了电话那头的温斯顿。
说完之后，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漫长的寂静。
林砚甚至能听到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微弱的电流声。
温斯顿沉默了很久。
久到林砚都以为信号是不是断了。
终于，一个苍老而沉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韦斯利按下了免提键。
“霍珀的账本……梵蒂冈附近……”温斯顿的声音带着一丝追忆，“确实有这样一支力量。”
林砚的心提了起来。
“但那是一支……很特殊的队伍。”
“他们自称‘圣痕’。”
圣痕？
这个名字听上去就带着一股浓重的宗教意味。
“他们原本是教廷最虔诚的骑士，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抛弃了原本的信仰，被教廷驱逐。”温斯顿的声音不疾不徐，“他们的领袖，代号‘堕罚者’，本名马奇亚。当年他被教廷追杀，奄奄一息的时候，是霍珀意外救了他一命。”
“这个人情……我不好评价，霍珀当初自己也觉得很复杂。”
林砚静静地听着。
“所以，我可以用我那张纸上的人交换……”
“不必了。”温斯顿直接打断了他，“这个人情是霍珀留给你的，不是高桌的交易。但是，林砚，我必须警告你。”
温斯顿的语气陡然严肃了起来。
“‘圣痕’虽然战力强悍，但他们和我们不一样。这群人在抛弃了原本的信仰之后，信奉了撒旦。”
撒旦？
林砚的眉头瞬间皱紧。
“他们贯彻撒旦教的十一戒、九训、九罪。这些教条表面上看，甚至比很多正派的规则还要正常，比如‘不要伤害小孩’，‘在他人地盘中要显示对他的尊敬’等等。”
“但是，不要被这些规则骗了。”
“因为撒旦教最核心的教义只有一条：良善与邪恶，由每个人自己的想法来分辨。”
温斯顿的话，像一把重锤敲在林砚的心上。
“这就导致了，这群雇佣兵的极度不正常。或者说……他们都有点‘疯’。在他们的世界里，只要他们认为是‘对’的，那么任何行为都是合理的。”
“他们是绝对的利己主义者，也是一群疯子。用不用他们，你自己决定。”
“至于你说的交换，不需要。我会把马奇亚的联系方式发给韦斯利，到时候你找他要。”
电话挂断了。
办公室里，韦斯利看着林砚，表情依旧复杂。
“现在你明白了？”
“明白了。”林砚点头。
一群不受任何世俗规则束缚，只凭自己喜好判断善恶的疯子。
这确实是一把双刃剑。
用好了，能斩断一切荆棘。
用不好，第一个伤到的就是自己。
但现在，他别无选择。
很快，韦斯利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然后把一串号码和一处地址转发给了林砚。
“这是‘圣痕’在罗马的驻扎地，一个废弃的修道院。要去见他们，最好做好万全的准备。”韦斯利提醒道。
林砚收起手机，深吸一口气：“我明白。我会去见见这个马奇亚，争取他们的帮助。但是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群‘疯子’身上。”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我们依旧需要其他的‘打手’。”
韦斯利沉思了片刻：“艾蒂让我把凯恩叫了回来，这样我和艾丝特就可以去接应你们...”说到这里他又闭上了嘴，表情有些复杂：“只能是接应，我们不能踏入梵蒂冈。”
“嗯？”林砚刚升起的不解忽然又被自己的想法给击碎了，也是就艾丝特那力量堪称人形哥斯拉，这样的人进入梵蒂冈，五白肯定不会同意的，到时候暗中的视线只会比想象的还要多。何况韦斯利的战力也不低...
想到这里，林砚忽然无语且复杂地看了韦斯利一眼。这一眼给韦斯利看懵了。
“我都不知道你那么强，要不是劳伦特他们说的，我是真不相信。”
韦斯利无语地对着林砚翻了个白眼：“我要是弱，敢去开艾丝特的玩笑？我肯定躲她躲的远远的。行了，我和艾丝特没法进，但‘静默’和‘弧光’可以用。”
“海伦和菲尔德？”
韦斯利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对，就是她俩。但我怕她俩到时候也应对不过来你们面对的复杂情况。所以，你想要让我们也过去，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把梵蒂冈的水彻底搅浑，浑到五白腾不出手。要么，就干脆把露易丝从梵蒂冈带走。”
带走露易丝。
这件事，在经历了之前艾蒂针对梵蒂冈情报的警告后，韦斯利并不觉得有多现实。
但他没有把这份疑虑说出来，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想了想。
“我明白了。”林砚应了下来，韦斯利看似说了两个可能，但其实也就一个，凭借他们又怎么可能把五白的老家搞得让他们腾不出手去迎接韦斯利和艾丝特。
林砚还是知道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的。
当两人重新回到大陆酒店下面的酒吧时，原本还在商议的众人，此刻却都沉默着，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简的脸色异常难看。
“怎么了？”林砚心里咯噔一下。
“一个很不好的消息。”简抬头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通过之前植入在网墙里的后门程序发现，艾伦也秘密抵达了梵蒂冈。”
艾伦！
这个名字一出，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如果说针对露易丝的悬赏是明面上的威胁，那艾伦这个疯子，就是潜藏在黑暗中最致命的毒蛇。
他来梵蒂冈做什么？
没人知道。
但所有人都清楚，这次任务的危险程度，再次提升了一个层级。
麻烦大了。
“我们要先兵分两路了。”林砚当机立断，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和约翰，需要去罗马其他的地方一趟。”
约翰并不知道林砚要做什么，但听林砚的没什么问题，林砚又不可能害自己。
“其他人，先进入梵蒂冈。任务期限的七天里，你们的任务是秘密保护露易丝女士，暂时不要直接露面。”
林砚的目光转向马尔科和简。
“马尔科，简，你们两个负责安排。可以适当地，利用一些‘危险’，来提升露易丝身边安保团队的防护等级和警惕性。先去让他们认为，我们也是危险，尤其是你，简，最好能够适当的让艾伦觉得你可以抛弃亲情，或许到时候可以通过你，来转移露易丝女士身边的危险。”
马尔科和简对视一眼，都明白了林砚的意思。
以他们的手段，去增加露易丝身边那支最顶级的安保力量，进入最高战备状态。诱使艾伦背后的那些力量认为，继续投入收效不足以弥补支出，从而将火力转移至看似防守更为薄弱的简身上。
计划敲定，众人立刻分头行动。
林砚回到自己的房间，简单地收拾着行李。
他将几件换洗衣物塞进背包，然后是武器，备用弹匣，以及一些急救用品。
他的动作不快，脑子里还在飞速盘算着接下来的每一步。
与马奇亚的会面，艾伦的突然出现，梵蒂冈的浑水……
一切都像一团乱麻。
就在他拉上背包拉链的时候，放在床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是一条匿名消息。
没有号码，没有来源。
只有简短的一行字。
“小心马奇亚，他不是曾经的那个人了。”
林砚的动作瞬间僵住，瞳孔猛地一缩。
他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上那行冰冷的文字，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了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