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格雷戈里的反应，韦斯利这才察觉，温斯顿没有散布林砚用剪刀干掉了杀死霍珀的最后一个持枪凶手的消息，他转头望向了卡戎。
卡戎迎上了他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
作为温斯顿最信赖的助手，卡戎的意思某种时候也代表着温斯顿的意思。卡戎能点头，也代表着温斯顿允许这件事可以被格雷戈里知道。
韦斯利这才将手机掏出来，点开相册里的照片和视频递到了格雷戈里面前。
看到照片和视频的时候格雷戈里瞳孔猛地一缩，他反复看了三遍，又转头看向了轮椅上的林砚。少年垂着眼，睫毛颤得厉害，显然韦斯利的话让他又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况。
格雷戈里喉结滚了滚，凑到了韦斯利耳边，声音压得很低，还带着些难以置信的凝重：“这小子...下手这么狠？老霍珀可从没提过，他儿子还有这股子疯劲！”
韦斯利瞥了林砚一眼，声音也压的很轻：“很难说他是不是真的隐藏着这股疯劲，但这种玩命的行为在这一行可是很难生存下去的。”
格雷戈里认同地点了点头，回望向林砚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毕竟是老友的孩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老霍珀已经他能给到的爱全部给予了林砚，现在突然发现这孩子为了给霍珀报仇，从那个在老友口中乖巧、听话、懂事、从不让人操心的描述中变为了现在这样，拼着自己受伤也要凿穿对方胸腹的狠厉。认可的同时却也不免担忧他以后的处境。
将手机还给了韦斯利，走回了林砚的身边：“做的不错，这是对你敢拼着受伤给老霍珀报仇的行为的夸赞。”
林砚微微仰头，脸上有些腼腆的笑意刚要升起，却又被格雷戈里打断：“不要沾沾自喜！这一行，每天都会死人，而死的最多的，就是你现在这种心态的！”
听到这话，林砚脸上的那抹笑意立即便被噎了下去。
格雷戈里低头看了一眼林砚垂在轮椅两侧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回到了工作台前，从下方取出了一个黑色箱子：“作为霍珀的朋友，他的孩子踏进了这行，我就没有理由让你空手离开。”他把盒子轻轻放在了林砚的腿上：“这就是我的工作内容，林砚。在这一行里，你要明白一些人他的职业是什么，这个职业背后隐藏着什么。
身为侍酒师，我必须要了解顾客提供给我的，或是我们自己采购的每一种酒水。它适合怎么喝，是慢慢品还是大口大口喝，都需要根据酒水的不同在去推荐给客户。除此之外，像是葡萄酒，不同的葡萄酒要去‘醒’多长的时间它才能达到最佳的口感。这都是身为一名侍酒师应该做到的地方，不同于我们的酒保。我只需要伺候好这些酒和那些顾客就行。
不过，这也只是我的外在表象。
这个工作间，你也看到了。藏在侍酒师背后的职业，说白了，也就是卖军火的。不过这个工作和侍酒师的正职没有什么区别，无非是将酒换成了枪。”
格雷戈里终于将那放在林砚腿上的盒子打开了，随着光线的折射，一把银黑色的手枪展露在了林砚眼前：“老霍珀肯定没让你摸过枪。”
格雷戈里带上了一双白色手套，轻轻将盒中的手枪拿了出来，360°地在林砚眼前展示，让林砚可以看到手枪外表的每一处细节。
“Np—22自动型手枪，9mm口径，适配弹种为9x19巴拉贝姆手枪弹。全枪长196mm，枪管长112mm。”随着格雷戈里的讲述，他的那双手在手枪上下游走，介绍到枪管的时候，格雷戈里还贴心地演示了拆枪过程：“全枪质量0.89kg，容弹量有9+1发与15+1发两种弹匣，采用枪管短后坐自动方式，枪管偏移试闭锁方式。
这就是我的工作，林砚。这是绝佳的练手期手枪。”
格雷戈里将拆卸的手枪重新组装放回了盒子里，牵着林砚的手放在了关上的盒子上面：“就当是我送你的见面礼了。”
林砚盯着手下方的盒子，手指轻轻摸索着盒子上的磨砂。他感觉这东西太贵重了，他不应该收下。但又考虑到，这是格雷戈里这位老爹老友的一片心意，他不应该拒绝。一时之间有些难办，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瞥向了韦斯利。
“收下吧。”韦斯利点了点头，语气没什么波澜。
“谢谢，格雷戈里先生。”
“你应该叫我叔叔，不过，工作的时候这么叫也行。”格雷戈里再次拍了拍林砚的肩膀，将三人送离了藏酒室内间。
离开武器服务站，卡戎一如既往地走在前面，韦斯利推着林砚。林砚没有看手中的盒子，而是抬头看着韦斯利的下巴。
被林砚盯得有些难受，韦斯利没好气问道：“你想说什么？别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林砚眨了眨眼，手指在枪盒上摩挲得更用力了，磨砂的河面被他层出了细微的声响：“我总觉得，我配不上这个。”他的目光扫过餐厅中正在就餐的那些人。靠窗的男人正用银叉卷起意面，酱汁却没沾到西装袖口分毫；邻桌的女人端着红酒杯，轻轻转着杯柄嘴角还带着笑，像是在和对面的人聊什么轻松话题。侍应生推着餐车走过，弯腰为客人添水时，语气温和得和普通酒店没什么两样。
可林砚心里很清楚，大陆酒店的这些客人，可都是杀手。而那些看似普通的侍应生，说不定也藏着能瞬间取人性命的本事。可他们偏偏活得这么‘正常’，连一丝一毫的警惕都没有，仿佛坐在这吃的不是饭，而是在寻常不过的日常。
他又低下了头，声音依旧很轻：“我选择留下，是否是一个错误？
你说的很对，韦斯利。你在房间中和我说的那些，我是没有什么感觉的。就连你们当时推我出来，我都是在抱着好奇的心态去面对这一切的。
可现在，让我见到了这些，我心里...很复杂！
看看周围这些人，如果我不知道真相的话，我一定会觉得，他们只是普通人。他们包括你，没有半点的杀手的样子，在这里，就是一个人一天中最普遍的日常，吃饭，喝酒，聊天...
可我现在知道了真相，看到他们这般，我却只能感觉到恐惧，让我根本不敢去正视他们。
我害怕他们有人会认出我，认出我是老霍珀的养子，然后去嘲笑，老霍珀的儿子怎么这么废物，杀个他爹的仇人把自己搞成了这样。我不知道我这个心里是哪里来的，但他现在确确实实地存在着，这其中还夹杂着像格雷戈里叔叔这些我老爹的老友的期许。
我明明连枪都没有握过！”
餐厅之中不知何时，很是安静，那些顾客们，有的端着酒杯，有的拿着刀叉，但不约而同的，都是望着林砚。
韦斯利也停下了脚步，松开了握着轮椅握把的手，抱着胸看着这一切。
林砚说完这些，才后知后觉地抬起了头，第一眼便与之前那位端着红酒杯的女士彼此对望，对方的嘴角微微勾起，不再理会，但声音却传遍了整个餐厅：“自作多情的新人。”
随着这道清脆的声音落下，餐厅之中的其他人也是同时一笑，便再次回归了之前的热闹，他们不知道林砚是谁，但是他们认识韦斯利，也认识卡戎。
那么，让这两人陪在身边的年轻人，还是从‘侍酒师’那里出来的。他的身份...
作为杀手，在这种情况，他们是不会直接肯定自己的猜测的，不过这小子确实让他们感觉到了好奇。
女人从胸前掏出了一枚金币放在餐桌上，一位侍应生走了过来将其收起。
“要一份轮椅上那小子的全部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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