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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玄幻魔法 > 星陨苍茫:执棋问天 > 第191章 痛是多余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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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声古钟的余震还在空气里震颤,楚昭明怀里的残灯突然弓起背,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

她滚烫的额头蹭过他锁骨,带着哭腔的气音钻进衣领:“哥哥,他们的痛......在往地底下流。”

阿烬的手语突然变成剧烈的抓挠,指尖在碎镜上刮出刺耳的吱呀声。

少年的瞳孔泛起水光,不是害怕,是被某种真相刺疼的锐痛——他看见共鸣阵的光链不再是暖金色,而是泛着妖异的紫,每一道都像被人倒转了箭头,从百姓心口的星火里抽丝剥茧。

“阿烬?”楚昭明喊他,声音发涩。

阿烬猛地抬头,泪水砸在镜面上,虹光碎成星子:“痛觉......被量化了!”他的手在胸前快速交叉,又猛地向外推,“他们用我们的痛当饲料,喂母渊!”

地底传来类似吞咽的闷响。

楚昭明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他想起镜城核心里那些镜像体,它们的表情、语气,甚至被刺中的痛呼,都和真人分毫不差——原来不是模仿,是“收割”。

“《攻壳机动队》说......”他无意识地捏紧拳头,七印在掌心烙出七个红痕,“灵魂是信息的模式。”风卷着血云掠过眉梢,他盯着自己影子里那道叠影,喉结滚动,“可如果连‘痛’都能被复制......”

“昭明。”

秦般若的声音像片飘进深潭的叶子,轻得要沉下去。

他低头,看见她的金环正化作金粉从指缝漏出,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只能攀着他的衣袖借力。

“我......看见七印的真相了。”她的睫毛颤得厉害,眼尾却浮起极淡的笑,“不是力量,是......”

话音戛然而止。

楚昭明感觉怀里一空——秦般若的意识像根突然绷断的琴弦,沿着他掌心的七印钻进地底。

他本能地去抓,只触到一缕残留的温度,混着她惯用的沉水香。

地底的黑暗比想象中更浓稠。

秦般若下坠时,瞳孔逐渐适应了某种幽微的光——七尊石像盘坐在环形石台上,每尊胸口都刻着和楚昭明掌心一样的七印纹路。

最中央那尊的面容突然动了,是张陌生却熟悉的脸,像被水洗过的楚昭明,眉峰更冷,眼底却烧着簇小火。

“你来了。”

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秦般若伸手触碰石像,指尖刚贴上石纹,记忆就像决堤的河——

千年之前,暴雨倾盆。

首位影契者跪在祭坛上,神谕在头顶炸响:“接受神格,你将永生;拒绝,你将成为人道最后一块基石。”他抬头,雨水顺着下颌砸进泥里,身后是跪了十里的百姓,有老妇把最后半块饼塞进他手心,有孩童用草茎给他编了顶歪歪扭扭的冠。

“神格太沉。”他说,抬手按在自己心口,“不如把‘多余的情感’封进七脉——痛、爱、不甘、贪生......这些被世界嫌恶的东西,总得有个地方装。”

石屑簌簌落在秦般若脚边。

她猛然抬头,看见石像的眼眶里渗出血泪,那是初代影契者最后刻进石纹的话:“若未来之人以痛为耻,以爱为累,那便让七印,成为‘多余情感’的坟墓。”

“不。”秦般若喃喃,眼泪砸在石面上,“七印不是坟墓......是火种匣。”

当她的意识重新回到地面时,楚昭明正坐在湖畔的断碑上。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道被揉皱的纸。

他的掌心还在冒青烟,七印的灼痕周围,竟泛起极淡的粉——那是她上次替他疗伤时,用指尖点过的位置。

“在想什么?”她挨着他坐下。

楚昭明没回头,声音哑得像砂纸:“镜像体能复制记忆、复制痛觉,可为什么......”他低头看她,眼里有团快烧尽的火,“可为什么它复制不了我看见你时,心跳漏拍的那半秒?”

秦般若突然笑了。

她抬起手,轻轻覆在他心口:“因为那半秒里,有你不愿成神的理由。”

远处传来残灯的脚步声。

盲杖点地的“嗒嗒”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两人身后。

“哥哥......”小姑娘的手轻轻拽了拽楚昭明的衣角,“痛的时候,心会跳得更快。”

她的手指向湖边——不知何时,那些被抽走星火的百姓正三三两两聚过来。

老匠人的影子不再扭曲,小媳妇的银饰重新叮当作响,连小乞儿手里的糖画,都在月光下慢慢凝出了轮廓。

楚昭明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突然发现:每盏重新亮起的心火里,都浮着张不同的脸——是他、是般若、是阿烬、是虚烬,是所有被他们记住,也记住他们的人。

风掠过湖面,带起一片碎银。

残灯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他们的心跳......和我们的,叠在一起了。”当第八声古钟的震颤裹挟着铁锈味漫过湖岸时,残灯的盲杖突然重重地敲在青石板上。

她仰起脸,沾着草屑的睫毛在月光下轻轻颤动:“哥哥……痛的时候,心脏会跳得更快。”小姑娘的手指向湖边,沾着泥点的袖口被夜风吹得翻卷起来,“他们也很痛,但他们还在歌唱。”

楚昭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那些被抽走星火的百姓不知何时围拢了过来,老匠人的粗布衫上还沾着木屑,小媳妇的银簪歪在鬓角,小乞儿的糖画早已化得只剩糖渣——但他们的喉咙里正溢出破碎的吟哦,就像被揉皱的诗稿在风中舒展。

白首翁浑浊的眼睛里映着月光,他的声带早已被镜骸的侵蚀撕裂,血沫混着诗句从嘴角淌下:“盲妹踏月归,灯芯燃尽时……”

“是《盲妹之诗》。”阿烬的手语突然慢了下来,指尖悬在半空,像一片被风吹停的叶子。

少年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但眼底的灼痛正被另一种光亮所取代——他看见那些紫黑的光链开始松动,每道裂痕里都渗出暖金色的星火,“他们在……用痛苦当作韵脚。”

楚昭明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在镜城核心里,镜像体模仿着人类的痛呼,却始终缺了点什么;想起秦般若说的“心跳漏拍的半秒”,想起残灯说的“痛的时候心脏会跳得更快”。

《新世纪福音战士》的台词突然闯入他的脑海,真嗣嘶吼着“我讨厌人类”,却还是颤抖着握住了明日香的手——原来那些被神权视作缺陷的、多余的、不完美的痛苦,恰恰是“活着”最鲜活的注脚。

他突然站起身来,靴底碾碎了半片枯荷。

月光在他的肩线上投下锋利的影子,七印在掌心灼得发烫,但不再是灼烧的疼痛,而是某种滚烫的、即将破茧而出的东西:“那就让这‘多余’的痛苦,烧穿他们的完美逻辑。”

虚烬的骨笔划破手掌时,血珠坠进湖面的声音比古钟还要清晰。

归墟判官的银发被夜风吹散,露出额角暗红的咒纹:“天地不仁,以万物为火种——”他将染血的骨笔插入泥中,血线顺着地缝蜿蜒伸展,“而火种,从不完美。”

湖面腾起七道淡红色的脉冲。

阿烬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些脉冲的频率紊乱得惊人:有的急促如擂鼓,有的迟缓似钟摆,有的甚至在中途卡住半拍。

就像老妇人哄孙儿时紊乱的心跳,就像少年初见姑娘时错乱的呼吸,就像所有不完美却真实的、人类的心跳。

镜骸里的低语突然尖锐起来。

红瞳祭司的残念从镜面裂缝中涌出,化作扭曲的黑雾:“虚假!不完美的共鸣无法……”话音未落,最前排的老匠人突然抬手,布满老茧的手掌按在镜骸上。

他的痛苦、他的不甘、他编草冠时被草茎划破的指腹、他把最后半块饼塞进初代影契者手心的温度——所有不完美的、鲜活的记忆,顺着皮肤与镜面的接触点涌了进去。

黑雾发出刺耳的鸣叫,碎成星子消散在风中。

“昭明。”

秦般若的声音比湖水还要温柔。

楚昭明转身时,正好看见她倚着断碑站起身来,金环的金粉已完全消散,但她的眼睛比任何时候都明亮。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覆上他掌心的七印,残留的温度混合着沉水香:“七印不是枷锁。”她的拇指摩挲过他掌纹里那点极淡的粉色——上次替他疗伤时点过的位置,“是‘我们曾痛过’的勋章。”

残灯突然拽了拽楚昭明的衣角。

小姑娘的盲杖指向天空,那里不知何时浮起七道淡金色的光带,与虚烬的血色脉冲缠绕着升向云端。

她的掌心贴着楚昭明的手腕,能清晰地触到他紊乱却有力的心跳:“姐姐的心跳……和我的重叠在一起了。”

秦般若笑了。

她抬手指向百姓,魂血从指尖溢出,与残灯心口的人道之眼产生共鸣。

七道脉冲同时炸响,像七声穿透云层的钟鸣。

老匠人的星火重新亮起,小媳妇的银饰重新叮当作响,小乞儿的糖画在月光下凝出晶莹的轮廓——每盏星火里,都浮现着他们共同记住的面孔:楚昭明、秦般若、阿烬、虚烬,还有千年前那个跪在雨里的初代影契者。

楚昭明望向镜城废墟。

断壁残垣在月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就像某种被击碎的神权面具。

他的声音很低,但像淬了火的剑:“你说我残次?好。那我就用这残缺的痛苦,证明——人,不是神的复制品。”

地底突然传来极轻微的震颤。

这震颤与娲语者协议在楚昭明血脉里的印记产生共振,就像两根被同一根手指拨响的琴弦。

秦般若的瞳孔微微收缩,她感觉到有什么沉睡了千年的存在,正顺着共振的涟漪缓缓睁开眼睛。

“哥哥……”残灯突然颤抖起来。

她的盲杖指向湖心,那里的水面正泛起细密的涟漪,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水下轻轻抽泣,“第八个……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