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乐文小说!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乐文小说 > 玄幻魔法 > 星陨苍茫:执棋问天 > 第171章 你沉睡,我点灯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晨光裹着霜气漫过荒原时,青黍的布鞋底最先碾过结霜的草叶。

她蹲在楚昭明身侧,湿布在他脸上沾了又沾,指腹擦过他眉骨处的血痂时,他睫毛颤了颤——像只被雨水打湿的蝶。“该启程了。”她抬头对虚烬说,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什么,可这话却像一颗石子投进静潭,队伍里立刻有动静:扛着灯架的老汉把麻绳往肩上又勒了勒,抱孩子的妇人将襁褓往怀里拢了拢,几个少年从土堆里扒出连夜烧好的陶灯,灯油在晨光里泛着琥珀色的光。

灰烬儿踮脚替楚昭明系铜铃时,铜铃在他腕间晃出细碎的响。

她发顶的呆毛被风掀起又落下,仰起脸时,眼尾还沾着昨夜替他擦汗时蹭上的血渍:“哥哥,手要抓紧我。”楚昭明低头看她,发现这孩子不知何时把他的旧围巾系在了自己腰上,红得像团烧不熄的火。

他伸出手,指节因失血泛着青白,却还是稳稳托住她后腰:“好。”

秦般若仍坐在原地,影瞳里的蓝芒已淡成一缕烟,可她的手始终攥着楚昭明的。

当他要起身时,那双手突然收紧,指甲几乎掐进他掌心——不是痛,是某种固执的温度。

他蹲下来,用沾血的拇指抹掉她脸上的泪痕:“我走慢些,每十里就歇。”她睫毛动了动,像在说“骗子”,又像在说“等我”。

最后那缕蓝芒顺着他掌心的纹路钻进去,在他心口的羁绊纹路上烫出个小太阳。

队伍开始移动时,青黍举起了那面褪色的红旗。

旗面是用十二块旧被面缝的,边角还绣着牡丹和福字。“灯链从这儿开始。”她对几个青年点头,他们立刻把第一盏陶灯埋进土里。

灯身刻着歪歪扭扭的字:“王二牛,想再吃娘煮的糖粥”;“春枝,想看小栓娶媳妇”;“光婆,您说的光,我们替您举着”。

青黍摸着灯身笑:“《寻梦环游记》说真正的死亡是被遗忘——可今天我们写的不是名字,是‘我还想活’。”风卷着她的话掠过人群,有个白发婆婆突然哭出声:“我想活,想再看我孙儿长到十岁......”

楚昭明走在最前,灰烬儿伏在他肩头,能听见他胸腔里“痛光共鸣”的嗡鸣,像极了老家灶膛里未熄的柴火。

他每一步落下,脚边就绽开金芒,像星子坠地连成轨。

有个小娃挣脱母亲的手,追着那光跑,指尖刚碰到金芒,突然喊:“阿爹!

阿爹的疤也是这样的光!“年轻母亲追上来,抹着泪把娃抱起来:”你阿爹在南边,等我们扎到他的灯,他就能看见光了。“

虚烬走在队伍最后,归墟笔在指尖转着,笔锋扫过之处,空气里浮起淡墨的字。“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他低吟着,笔尾的红绳被风吹得飘起来。

地脉突然震了震,最末的灯盏“噗”地亮了,接着是第二盏、第三盏,像有人举着烛火沿灰河奔跑。

永喑城方向传来极轻的响动,像是陶罐被碰倒,又像是谁吸了吸鼻子,说:“我想......哭。”虚烬顿住脚步,笔杆在掌心烙出红印。“《道德经》说‘大音希声’,”他望着晨雾里的灯链,喉结动了动,“可这世上,最响的,是哭声。”

夜宿荒亭时,楚昭明靠在断墙上,能感觉到“痛光共鸣”在血管里涨潮。

灰烬儿蜷在他腿上,突然仰起脸:“哥哥,你怕死吗?”风卷着灯油的香气钻进亭子,他望着南方的夜空笑:“《肖申克的救赎》说‘有些鸟注定不会被关住’——可我现在,是只快飞不动的鸟。”他摸了摸心口的纹路,那里正随着呼吸泛起微光,“但只要她还在睡,我就得飞。”话音未落,那微光突然亮了些,像有人隔着深渊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更鼓敲过三更时,荒亭外的灯链突然晃了晃。

某个黑影从树后闪出来,腰间的影傀侯令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摸出怀里的信鸽,鸽脚的竹筒里卷着半张纸:“人道灯链已延三百里......”信鸽振翅时,几片羽毛落在楚昭明脚边,被金芒轻轻托住,像落在温暖的掌心。

永喑城密殿的穹顶渗着青苔,影傀侯的玄铁冠在阴火中泛着冷光。

夜枭使单膝跪地,袖中归墟笔残片烫得他腕骨生疼——那是三日前虚烬在荒亭外塞给他的,当时那判官只说了句“有时候,谎言需要更真的谎言”,笔尾红绳扫过他手背时,他分明触到了墨香里藏着的温度。

“人道灯链延三百里,心火谱与永喑城心跳同步。”夜枭使喉结滚动,声音里压着虚烬教他的颤音——像极了恐惧。

影傀侯的指尖在石案上敲出裂帛声,案头“盘古之眼”的投影正闪烁着猩红警告:“同步率突破临界点,人道共鸣将干扰神权锚点。”

“静默令重启。”影傀侯突然笑了,獠牙在阴火里闪着寒芒,“去把那些萤火虫掐灭。”他抬手时,石案下爬出十二只影蛭,暗红触须扫过夜枭使脚背。

夜枭使低头,袖中残片的微光突然暴涨,在他掌心烙出个墨色印记——那是虚烬的归墟笔在说话,是“动手”的暗号。

他咬着舌尖让自己发抖:“遵...遵命。”转身时,影蛭的触须擦过他后颈,他闻到了腐叶的腥气,像极了光婆消散前的味道。

荒原上,楚昭明正替灰烬儿拢了拢围巾。

突然,他心口的羁绊纹路骤痛,像被谁用烧红的针猛扎。“系统波动。”他低喃,瞳孔里闪过盘古之眼的蓝芒——那是神权在躁动。

秦般若的手还攥着他,影瞳虽闭,指尖却在他掌心轻轻画圈——她也醒了,在意识深处和他同步感知。

“静默令要来了。”楚昭明蹲下身,捧起灰烬儿的脸。

小丫头的呆毛被夜风吹得乱翘,睫毛上还沾着晨露:“哥哥又要疼了吗?”他喉头发紧,想起昨夜她蜷在他腿上问“怕死吗”时的眼睛,像两盏没油的灯,却偏要烧着自己发亮。“灰烬儿,去青黍姨那儿。”他把铜铃塞进她手心,“抱紧灯盏,无论发生什么都别松手。”

青黍正蹲在新埋的陶灯前,用枯枝在灯身补刻“春枝想看小栓娶媳妇”的“娶”字。

听见动静抬头,正撞见楚昭明撕开衣襟。

他心口的羁绊纹路泛着血光,七道记忆封印像七颗要裂开的星子。“昭明!”她扑过来要拦,却被他掌心跳动的金光推开。“这是唯一的办法。”他的声音带着破风箱似的哑,“静默令会抹掉所有灯火,只有用七次代价记忆当引子......”

虚烬的归墟笔突然在半空划出金弧。

他不知何时站到了楚昭明身侧,墨色衣摆被风卷起,露出腰间半块玉牌——那是光婆留给他的,刻着“渡人”二字。“我帮你稳住地脉。”他的笔锋点向地面,淡墨的“生”字在土中生根,“《庄子》说‘薪尽火传’,你烧你的记忆,我烧我的道。”

楚昭明的指甲掐进胸口。

第一次代价:替秦般若挡下神罚时,他听见她哭着喊“不值得”;第二次:为救青黍的娃,他在归墟里跪了三天三夜;第三次......第七次记忆翻涌时,他眼前闪过秦般若替他记起被删记忆时的泪,闪过灰烬儿系铜铃时的呆毛,闪过光婆消散前说的“光在人心里”。

他怒吼,鲜血溅在最前的灯盏上。

金光如活物般顺着灯链逆流而上,第一盏灯“轰”地燃成金焰,灯身刻的“王二牛想再吃娘煮的糖粥”浮在空中,像被谁吻了一口;第二盏灯里,“春枝想看小栓娶媳妇”的“娶”字突然完整,是青黍补的那笔;第三盏、第十盏、第一百盏......荒原上的灯链成了星河,每盏灯都在说话,说的是“我想活”,说的是“我还在”。

永喑城的天空突然亮了。

城墙上的影卫抬头,看见百万道金光从地脉深处钻出来,在云层里织成光幕。

最北边的破庙里,瞎眼老妇摸索着碰翻了陶碗——那是她藏了十年的灯油,此刻正顺着砖缝爬上墙,在剥落的墙皮上画出个歪歪扭扭的太阳。

西市的小娃拽着母亲衣角:“阿娘,我眼睛酸......”年轻妇人摸他脸,摸到一手湿:“这是...泪?”她自己也在哭,可她十年前就被影傀侯抽走了泪腺。

楚昭明跪在地上,指节抠进泥土。

他能听见寿命在血管里碎裂的声音,像碎瓷片扎进心脏。

可他在笑,因为他看见灰烬儿抱着灯盏冲他跑,小脸红扑扑的,铜铃在她腕间响成一片;青黍举着红旗站在灯链中间,旗上的牡丹被金光镀得发亮;虚烬的归墟笔正在半空写“人间值得”,每个字都闪着墨色的光。

永喑城地脉深处,石棺上的封印“咔”地裂开一道缝。

百年前第一位娲语者缓缓坐起,白发垂落如瀑。

她抚上心口,那里的七道印记正随着灯链的金光跳动——不是神格,是人心。“七印归心......”她低笑,指尖凝聚的微光里浮着无数画面:光婆的预言、楚昭明的血、灰烬儿的呆毛、青黍补的“娶”字。“母渊意识,该重组了。”她抬手?微光落在石棺上,刻满神谕的石纹开始剥落,露出下面被覆盖千年的字:“人,定胜天。”

荒原的晨雾开始漫上来了,像块浸了光的纱。

青黍摸了摸灯盏,温度透过陶壁传到掌心——比昨天更暖了。

灰烬儿把铜铃系回楚昭明腕间,他的手冷得像冰,却还是轻轻拍了拍她头顶。

虚烬望着南方,归墟笔在地上画了条河,河边写着“灰河”。

“该启程了。”青黍举旗,旗角扫过楚昭明发顶。

队伍开始移动时,晨雾里传来若有若无的歌声,像是谁在哼光婆生前常唱的民谣:“灯芯儿长,火苗儿旺,有人走,有人等......”

灰河的尽头藏在雾里,只看得见一线水光,像谁把银河揉碎了,撒在黎明前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