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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如同退潮后裸露的礁石,在初火城民众的意识中零星显现。城市并未立刻陷入混乱,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双重认知”状态——人们既按照“剧本”重复着7月12日的日常,眼神中却又时不时闪过困惑、恍然,甚至恐惧。

这并非祝福,而是一种新的折磨。清晰的记忆与麻木的肢体行动之间的割裂感,让许多人濒临崩溃。

“必须建立‘锚点’!”陈默在紧急会议上指出,他的终端上显示着全城神经压力指数飙升的曲线,“没有参照物的记忆洪流会冲垮理智!我们需要在物理世界建立与回归记忆对应的标记,帮助大脑完成认知整合!”

林澈立刻明白了关键。记忆需要现实的支点。

“显眼包事务所”再次高速运转起来,但这次的目标截然不同。

第一个锚点:耻辱之墙。

林澈没有选择掩盖或修复城市边缘那片被永久删除的灰色区域。相反,他调集工程资源,在那片虚无的边界立起了一座巨大的、未经打磨的黑色金属纪念碑,碑身上用激光蚀刻着所有在那次删除中确认遇难者的名字,以及简单的事件说明——“他们死于对‘错误’的格式化”。

这不是为了哀悼,而是为了铭记。每一个看到这面墙的人,那模糊的关于“消失”的恐惧记忆,瞬间有了沉重而具体的落点。

第二个锚点:时间刻痕。

在王魁的带领下,恢复记忆的战士们开始在城市的各个关键节点——广场中心、交通枢纽、学校外墙——用最原始的方式,凿刻下每一次循环的日期和关键事件符号。7月12日(1),7月12日(2)……直到最新的7月12日(131)。这些刻痕粗糙、扎眼,与城市的智能化格格不入,却成了最直观的时间坐标系。

第三个锚点:情感容器。

苏妲己的力量不再用于全面引导或净化,而是变得极其精准。她在各个社区中心设置了被称为“回响之石”的简单装置(实质是能与她能力共鸣的晶体)。人们可以将自己回归的、难以承受的记忆碎片(尤其是那些矛盾、痛苦的情感)短暂地“存放”于此,减轻精神压力,同时这些情感数据也被苏妲己默默收集,成为分析循环系统弱点的样本。

第四个锚点:逆剧本行动手册。

林澈亲自操刀,编写了一份极其简短的“今日逆指南”,通过尚未完全瘫痪的网络和街头派发的方式传播。上面没有复杂的理论,只有一条条简单的指令:

“如果你记得昨天肉排很咸,今天去告诉厨师。”

“如果你记得帮邻居修过水管,今天再去检查一次。”

“如果你记得对孩子发过火,今天去道歉。”

……

这些行动微不足道,却能让人们用身体去验证和巩固回归的记忆,打破“剧本”对行为的操控。

效果是显着的。

街头上,开始有人停下“固定路线”,转而走向那面耻辱之墙,沉默地站立;

母亲们开始依据“记忆”给孩子准备他们真正爱吃的早餐,而不是“剧本”里的营养配餐;

工人们开始检查记忆中出过故障的设备,防患于未然……

城市依旧在循环,但内核正在发生质变。人们不再是被动执行指令的木偶,他们开始基于记忆做出选择。虽然这些选择暂时无法改变循环重启的结局,但却在每一次循环中,如同水滴石穿,不断强化着“自我”的认知。

林澈站在事务所顶楼,看着这座开始“活”过来的城市。他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由无数个体意志汇聚而成的力量,正在缓慢而坚定地凝聚。

这力量不再依赖于他个人,而是根植于每一个苏醒的心灵。

陈默传来新的发现:“循环系统对‘锚点’的清除优先级极高!它似乎在试图修复这些‘认知错误’!但清除需要消耗能量,而且……速度跟不上我们建立的速度!”

“很好。”林澈点头,“那就跟它比比,到底是它删除得快,还是我们‘想起来’得多!”

他看向远方,那片被循环系统控制的、依旧“正常”的天空。

“继续建立锚点。”

“把我们的记忆,像钉子一样……”

“牢牢钉在这个不断重置的世界上!”

就在这时,苏妲己忽然发出一声闷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怎么了?”林澈心头一紧。

苏妲己捂住额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我感知到了……另一个‘意识’……在通过我建立的‘回响之石’……试图反向连接……”

林澈瞳孔骤缩。

难道……循环系统,或者版权法庭的那些“光影”,也开始利用这道记忆裂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