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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楠荒地的血腥气尚未被夏风吹散,英格兰大营的余烬仍在远方天际涂抹着暗红的痕迹。

北境联军的临时营地里,充斥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处理伤员的忙碌,威尔肩部的箭伤已被随军医官妥善包扎,但每一次呼吸仍牵扯着隐痛,这痛楚远不及他内心正在酝酿的风暴。

他刚刚听取完阿德里安关于清理战场、统计伤亡的初步报告,阿德里安的声音沉重:“大人,初步清点,战死者超过四百,重伤失去战斗力的近两百,轻伤还能作战的也有三百余人,格伦莫尔卫队损失了近三分之一,重步兵和弩手伤亡最重。”

威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冰封的湖面。“继续。”

“是。华莱士大人和莫雷爵士派来的信使还在外面等候,他们带来了更详细的消息。”

“让他们进来。”

两名信使先后进入,身上还带着烟熏火燎和连夜奔波的痕迹。第一个信使来自华莱士,他语速很快,带着一丝兴奋:“威尔伯爵,我们成功烧毁了英格兰人大半粮草,至少三架最大的投石机被我们砸烂了!爱德华气得砍了两个负责看守的军官,现在他们已经后撤了二十里,正在重新扎营!”

第二个信使来自莫雷,语气则谨慎许多:“伯爵大人,爱德华的后撤很有章法,主力未受重创,他们像是在等待补给,或者……别的什么时机。”

胜利的消息带来了短暂的振奋,但莫雷信使的补充像一盆冷水,让帐内的气氛重新凝重。然而,这凝重还未持续片刻,就被帐外骤然响起的急促马蹄声和卫兵的呵斥声打破。

“让开!紧急军情!面呈威尔伯爵!”

几乎是前后脚,两匹快马,口吐白沫,骑手几乎是从马背上滚落,被卫兵搀扶着冲进大帐。

第一个信使衣衫褴褛,是老莫顿麾下最得力的“影子”,他挣扎着单膝跪地,从贴身处掏出一个沾满泥污的细小铜管,声音嘶哑:“大人……珀斯……急报!”

第二个信使则穿着王室信使的服饰,但袍子已被撕裂,脸上带着血痕,他扑倒在地,泣不成声:“伯爵大人!科明……巴肯……他们叛变了!他们囚禁了女王陛下!控制了珀斯!这是陛下……陛下在被完全关起来前,让艾丝特小姐偷偷交给我的……”

他颤抖着举起一份被揉皱的、盖着女王私人印鉴的便笺,同时,他也拿出了一份盖着所谓“摄政会议”大印的正式公文,“这是……这是叛徒们下达的命令,让您……不得回师……”

帐内死寂,阿德里安、卡勒姆等将领屏住了呼吸,看着他们的领主。

威尔先接过了老莫顿传来的密报,展开,上面只有简练到残酷的一行密码译文:“科明、巴肯叛变,珀斯失守,陛下被软禁,危在旦夕。”

他的手指瞬间收紧,羊皮纸边缘被捏得变形,玛格丽特苍白而倔强的面容,那枚蓟花胸针的冰凉触感,清晰地烙在他的脑海,愤怒、担忧、被背叛的冰冷寒意,交织升腾。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又拿起了那份来自“摄政会议”的公文扫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丝极度冰冷的弧度,最后,他小心翼翼地展开玛格丽特那封匆忙写就的便笺,上面只有潦草的几个字:“威尔,救我,他们包围了我。m.”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帐内每一个人的脸,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可怕的平静:“都听到了?也看到了?”

阿德里安拳头握得咔吧作响,低吼道:“这群该下地狱的杂种!”

卡勒姆眼珠子通红:“他们怎么敢?!”

威尔没有回应他们的愤怒,他转向阿德里安:“我们还能立刻动身的,有多少人?”

阿德里安迅速计算:“所有骑兵,包括轻骑和还能骑马的伤兵,大约三百,山地中队擅长急行军,轻装状态下能有五百人,加起来,八百人左右是极限,重装备和步兵必须留下。”

“八百人……”威尔重复了一遍,突然想起一个名字,随即眼神开始锐利如鹰,“够了!”

他立刻对卫兵下令:“快马!请华莱士大人和安德鲁·莫雷爵士立刻过来!就说,天塌了!”

当华莱士和莫雷匆匆赶到,脸上还带着胜利后的些许轻松时,一进帐就感受到了那几乎凝固的空气。威尔没有说话,只是将三份文书,包括密报、伪令、玛格丽特的求救信,推到了他们面前。

华莱士抓起密报和求救信,只看了一眼,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木支架上,厚重的木头应声断裂!“科明!巴肯!我操你们祖宗!!”他怒吼着,声音如同受伤的雄狮,“他们在背后捅刀子!他们囚禁了女王!”

莫雷爵士较之冷静,但拿起那份“摄政会议”的命令时,手指也在微微发抖,他看向威尔,声音沉重得像铅块:“这是调虎离山,更是借刀杀人,他们想让你被爱德华拖死在这里,或者回去的路上被拦截歼灭,他们好安心在珀斯……卖国。”

威尔的目光扫过两位战友,声音冰冷而清晰:“局势很清楚。爱德华暂时后退,但利齿犹在,科明囚禁女王,掌控珀斯,意图投降,我现在有两个选择。”

他伸出两根手指:“一,留在这里,遵从这份乱命,与两位一起,继续和爱德华周旋。但玛格丽特陛下……”他顿了顿,那个名字让他喉咙发紧,“……将落入叛徒之手,生死难料,苏格兰的抗争,将失去法理上的旗帜和精神上的支柱,顷刻间分崩离析。”

“二,”他屈下第二根手指,眼神决绝,“我立刻率所有能机动的部队回援珀斯,解救陛下,粉碎叛变。”

“你必须回去!”华莱士几乎在威尔话音刚落的瞬间就吼了出来,他巨大的手掌重重按在威尔未受伤的肩膀上,目光灼灼,“威尔兄弟,这里的仗,我和安德鲁还能顶住!爱德华刚吃了大亏,没粮没器械,他不敢立刻全面进攻!但女王陛下等不了!珀斯等不了!你必须回去!把陛下救出来!”

莫雷爵士也郑重点头,语气坚定无比:“威尔伯爵,王城泣血,君主蒙难,此乃臣子第一要务,无可推卸!若陛下有失,我们在此地即便赢得十场胜利,也毫无意义,人心就散了!南方战线,交由我们,你速速率军回援!务必救出陛下,平定叛乱!这里,只要我和华莱士还有一口气在,爱德华就别想轻易北上!”

两位战友毫不犹豫的支持,如同炽热的铁水,注入了威尔冰冷的心房。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威尔不再有任何迟疑,眼中燃烧起混合着愤怒与决心的火焰,“南方,就拜托两位了!我会留下所有伤员和重步兵,交由阿德里安指挥,协助你们防守,我亲率所有骑兵和山地部队,立刻北上!”

他转向自己的将领,命令如同出鞘的利剑:“阿德里安,你留下,协助华莱士大人和莫雷爵士,守住这里!”

“卡勒姆!传令全军:所有骑兵、山地中队即刻集结!抛弃所有不必要的辎重,只携带武器、三日口粮和箭矢!我们要进行一场……强行军,用最快的速度,打回珀斯!”

“是!大人!”卡勒姆和阿德里安轰然应诺,转身冲出营帐,吼声立刻在营地中炸响。

华莱士最后用力抱了威尔一下,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去吧,兄弟!把陛下平安救出来!让那些躲在阴影里的叛徒尝尝北境钢铁的滋味!”

威尔重重回抱,然后毅然转身,大步走向帐外。他的思绪在电光石火间流转,科明、巴肯……还有那些态度暧昧的贵族,以及玛格丽特信中提到的,那个在朝堂上与她有过短暂目光接触的年轻人:罗伯特·布鲁斯,小布鲁斯。

很多人人都因《勇敢的心》那部电影而误解他,但身为历史爱好者的威尔知道真实的历史,那颗“勇敢的心”真正所指的,正是这位未来带领苏格兰走向独立的国王。他并非电影中那个华莱士的背叛者,而是一个同样坚韧、甚至更为复杂的灵魂,有着自己的抱负和底线,在关键时刻,他的节操值得一赌。

这正是他在密信中向玛格丽特提及此名的原因,也是一个埋下的后手,他早已吩咐法尔克,若王都有变,不惜代价也要将消息同时传递给小布鲁斯,现在,只希望这颗暗棋,能在珀斯城内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帐外,残阳如血,将他染血的铠甲映照得一片猩红。一边是宿敌爱德华的十多万大军,虽暂退却獠牙依旧;一边是挚爱与王国命运所系的危城,深陷叛徒之手。他做出了痛苦却无比坚定的抉择。

回援珀斯!不惜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