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解槽腾起的蓝雾裹着硫酸铜的呛辣，齐铁军钳起覆铜板浸入蚀刻液，板面“牡丹牌”商标瞬间蚀成模糊的灰影。陆文婷的千分尺卡在电路走线边缘，铜箔表面浮着鱼鳞状锈斑，测厚针刮过处剥落褐红碎屑。“氯离子超标！”她摔下的水质报告砸在槽沿，蛇口港海水倒灌记录被红笔圈出刺目峰值。
窗外货轮汽笛撕破晨雾。林老板的奔驰残骸刚打捞出水，后备箱散落的骨粉袋在码头曝晒，磷光混着海水蒸腾起妖绿烟柱。港方律师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林氏股权由东京电子承接，即日清算合资资产！”
废料场浸泡的电路板堆成锈山。赵红英的胶靴碾过板间青苔，铜箔蚀穿的孔洞边缘挂着翠绿铜锈。她撬开国营厂报废的电解槽，槽底淤积的蓝绿色泥垢硬如陶片。“铜钱锈！”老黄的手电照亮泥块——乾隆通宝的铜绿结晶成簇状凸起，将泥垢塑成微缩长城。
“古钱抗蚀是有菌膜！”沈雪梅的镊子夹起铜绿泥块浸入培养皿。显微镜下，绒毯状菌丝裹着铜离子结晶，在电路板锈斑上复制出相同结构。王海佝偻着腰咳出脓血，血滴溅在铜绿菌膜上，菌丝瞬间暴长如蛛网！
“血里的磷肥催菌！”陆文婷的铅笔戳破记录纸。她将带菌铜泥抹上试验板，蚀刻液中的铜箔竟被菌膜覆成铠甲，走线边缘锐利如刀刻。
清算组踏进车间时，蚀刻槽正翻涌褐沫。日方工程师的白手套捏起菌膜板：“违规生物蚀刻！专利侵权！”律师的镀金钢笔尖戳向合同附录——禁止使用非标蚀刻剂的条款墨迹未干。
“侵这个权！”赵红英抡锤砸向电解槽。槽底崩裂的陶衬里裸露出青黑色铜钱菌层，乾隆通宝的轮廓在菌斑中清晰如拓印。她抓起菌泥拍在清算清单：“深圳河底的乾隆钱！比你们株式会社早生二百年！”
沈雪梅的注射器抽出王海静脉血。血滴入铜钱菌群，菌丝瞬间疯长成致密滤网。她将菌血滤网压上电路板，蚀刻液透过菌孔渗流，铜箔表面蚀出精密如印刷的电路走线。
“菌膜是活体抗蚀层！”陆文婷的频谱仪扫过菌网，铜离子富集峰刺破图表。清算组的测厚仪卡上菌蚀板——公差值竟比日本标准缩小三倍！
码头曝晒的骨粉袋突然自燃。绿焰裹着黑烟窜向泊位，东京电子的货轮甲板腾起火光。消防水龙冲垮骨粉堆，磷灰混着海水灌入排污沟，在电路板废料堆析出蓝绿色结晶。
赵红英的解放车碾过污水滩。车斗里清代铜钱在硫酸液里翻腾，钱币表面的铜绿菌膜遇磷光暴涨，菌丝裹着铜离子凝成枝状晶体。齐铁军将菌晶抛入电解槽，槽液翻涌间浮起致密菌毯——蚀刻废液中的铜离子被菌网尽数捕获！
首批菌蚀电路板下线时，清算组的封条在硫酸雾中卷曲。王海趴在电解槽沿，溃烂的掌心紧攥铜钱。菌丝顺伤口钻入静脉，铜绿斑痕在他手臂蔓成电路图腾。沈雪梅的针尖挑破脓包，涌出的菌血在玻片上蚀出东京电子的商标残影。
陆文婷的莱卡对准曝晒场。磷光铜晶在骨粉灰里生长，拼出深港地图轮廓。赵红英将铜钱菌箱甩上清算组轿车，菌液泼溅处，车门漆面蚀出“乾隆专利”的浮凸阴文。
车间顶棚漏雨敲打菌蚀板，铜绿菌斑在潮气中蔓延如活物。王海手臂的电路图腾突突跳动，与流水线脉冲同频震颤。齐铁军抹去槽沿铜锈，锈痕下的不锈钢基体光洁如镜——那是菌蚀战争后仅存的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