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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上,寇娄敦皱眉望向下方那道银甲白袍的身影,狐疑道:“此人是谁?”

身侧鲜卑士卒单膝跪地,右拳抵肩答道:“回大人,此乃吕布麾下谋士,诸葛亮。”

“谋士?”

寇娄敦盯着那杆寒光凛冽的画戟,一时难以定论。

此人面容清俊不似武将,可年岁尚轻又怎配为谋士?乌丸部族中,智者皆是垂暮老者,何曾见过这等少年郎执掌军机?

“大人,如何应对?”

士卒低声请示。

寇娄敦抚着隐隐作痛的胸口,沉声问:“今晨斥候可有军情?”

“张绣已率万人前往雁门。”

士卒顿了顿,“吕布仍驻军二十里外。”

听闻张绣离去,寇娄敦稍松心神,却又忌惮吕布虎视在侧。

他凝视城下跃马挺戟的诸葛亮,最终冷然挥手:“紧闭城门,不得妄动!”

寇娄敦已派人将战报送达鲜卑王庭,轲比能与步度根绝不会置之不理。

待鲜卑大军驰援,十余万铁骑压境,区区吕布又何足为惧?

“且让诸葛亮嚣张片刻,不必理会。

尔等谨守城门,若有异动速来报我!”

“可明白?”

“遵命!”

寇娄敦冷眼扫过城下叫阵的诸葛亮,拂袖而去。

世人往往如此——

怯战者偏要自诩不屑出手。

正如胜败之间,

出招与出丑,

不过一字之差。

诸葛亮见城门纹丝未动,心知寇娄敦盘算,却未多言,径自回营唤来士卒。

既礼数无用,

便休怪他用狠招。传令:将那套女子衣饰送入代城。”

“裹以布帛,附书系于箭上,射上城墙即可。”

“乌丸蛮夷,不守‘不斩来使’之礼,何必徒损使者性命?速办!”

“得令!”

士卒正欲退下,又被唤住。且慢。”

诸葛亮轻摇羽扇,“当初师父予我五千兵马破敌,此计尚未成形。

今寇娄敦见衣饰,必倾巢而出。”

“立刻禀告师父——”

“备宴迎客。”

————

代城军帐内,寇娄敦独坐主位,拳砸案几震得酒水四溅。

他仰头饮尽碗中酒,闭目强压怒火,胸膛却起伏难平。

投靠鲜卑王庭非他所愿,不过效仿中原“忍辱负重”

他原想借轲比能之势劫掠汉地,积蓄实力自立为王。

岂料宏图遭张绣一枪刺破,如今困守孤城待援,何等憋屈!

“咳!”

他又斟满酒碗。

乌丸虽禁战饮酒,然军令松散,哪比汉家严明?

在这军营之中,寇娄敦的地位无人能及,他想喝酒,又有谁敢阻拦?

几碗烈酒入喉,寇娄敦已觉头晕目眩。

他正要再饮,忽见一名士卒急匆匆闯入中军大帐,单膝跪地,右手提着一个黑布包裹,左手握拳按在胸前,恭敬禀报:

大人!诸葛亮派人将此物绑在箭上射上城墙!

我等不敢妄动,特呈请大人定夺!

包裹?寇娄敦虽醉犹醒,速速打开!我倒要看看诸葛亮耍什么花招!

士卒应声而起,上前两步将包裹放于案上,解开绳结。

一件汉室舞姬的华服,一封信笺,赫然呈现。

寇娄敦皱眉提起衣裳——粗糙的做工掩不住艳丽的款式,分明是汉朝 献艺时所穿。

一丝不安掠过心头,但酒意驱使他展开信纸:

寇娄敦,名号乌丸首领,实乃鲜卑鹰犬!

纵为走狗,亦无爪牙之利,更缺守户之能。

这般懦弱,与我大汉儿郎相差万里。

若真无厮杀的胆量,不如及早换上这妇人衣衫。

待我破城之日,若能习得胡舞一曲——

亮或可饶汝性命!

啊——!

寇娄敦怒号震帐,信纸在掌中化为碎屑。诸葛匹夫!竟以妇人衣物羞辱于我!他抓起罗衣猛力撕扯,绫罗瞬间碎裂纷飞。

帐内士卒早吓得伏地不起,碎布沾身也不敢稍动。

寇娄敦喘着粗气,猛踹士卒:还跪着作甚?速去点兵!今日必与诸葛亮决生死!

待士卒仓皇逃出,寇娄敦一脚踢翻桌案,酒瓮砸地迸裂:不斩诸葛,我寇娄敦枉为人!

......

五里外的高地上,诸葛亮正率军静候。

身旁士卒迟疑开口:孔明将军...军师...

羽扇轻摇间,诸葛亮淡然道:称呼不拘,直言便是。

八一八

“咱们在代城下驻扎多日,又是阵前叫骂,又是送女装进城,费尽心思才逼得寇娄敦出城决战,怎么现在反而要撤退?”

一名士卒不解地问。

诸葛亮微微一笑:“阵前叫骂,不过是为了让寇娄敦出战;送他女装,却是要逼他拼命。”

“现在的寇娄敦,就像一条无人管束的疯狗,若是被他咬上一口,只怕连喊冤的机会都没有。”

“原来如此!”

士卒恍然大悟,“可既然不打算同他交锋,又为何要故意激他出城?”

“哈哈哈……”

诸葛亮笑着摇头,“方才我说了,寇娄敦此刻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猛兽,必定亲自率军冲锋,这样的敌人,不可硬拼。”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只要我们不断消耗他的锐气,磨灭他的斗志,纵有数万铁骑,也不过虚有其表。”

正说话间,一名斥候飞马来报:

“启禀孔明将军!寇娄敦已率全城兵马杀出城外!”

“好!”

诸葛亮眼中精光一闪,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直觉——此计已成,只需拖垮敌军。

——————————

“混账!”

寇娄敦怒吼一声,手中长枪狠狠砸碎了诸葛亮的桌案。

怒火几乎将他理智烧尽——清晨被辱骂、收到女装羞辱,待他率军冲至敌营,却发现早已空无一人!

“诸葛匹夫!”

他咬牙切齿,转头喝问身旁士卒,“还没找到敌军踪迹?”

“大、大人!”

士卒慌忙跪地,“诸葛亮已退军十里!”

“什么?!”

寇娄敦暴跳如雷,“那懦夫辱我至此,竟还敢逃?这女装就该留着让他自己穿!”

发泄一通后,他挥手下令:“全军列阵,直取诸葛亮大营!”

“诺!”

——————————

二十里外,吕布军阵严整。

高顺策马近前,罕见地面露诧异:“奉先,斥候来报,寇娄敦倾巢而出,仅骑兵便有三万。”

“哦?”

吕布眉头一挑,“他竟舍得放弃城池?”

诸葛孔明究竟使了什么法子,竟让那寇娄敦不顾一切地要与他一决生死?这得气成何等模样啊?

高顺面颊微微抽动:听闻孔明命人连夜赶制了一件女子衣裳送给寇娄敦,说是若不敢应战,不如直接穿上这衣裳当个妇人!

哈哈哈!吕布大笑摇头,难怪寇娄敦暴跳如雷,孔明这剂猛药可算下到痛处了。

高顺轻叹:此计当真无解。

若出城迎战必入我军圈套,若置之不理却又过不了心头这道坎。

吕布目光微闪:你是担心在众将士面前受此羞辱会威望尽失?

见高顺默认,吕布正色道:带兵打仗,军威固然重要。

但真正的威望,是要带着兄弟们打胜仗挣来的。

若为一时意气葬送将士性命,那才是本末倒置。

若换作奉先收到这件妇人衣裳......

置之不理便是。吕布顿了顿。

他本想到更狠的应对——若是穿上女装登城示众,反倒能诛敌之心。

但这般有辱体统之事,纵是算无遗策的冠军侯也羞于启齿。

远处尘土飞扬,吕布凝神远眺。

这个既是自己武艺 又是兵法老师的少年,此番又要与他演一出好戏了。

在平原幕府中,除了贾诩,就数孔明最懂他的用兵之道。

因此收到线报时,他立刻洞悉了诸葛亮的全部谋划。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吕布低声念叨着,

“孔明这是要耗光敌军的锐气!”

“报!”

探马飞驰而来,

跪地禀告:

“将军,孔明所部正向我军退来,已不足三里!”

“寇娄敦呢?”

“仍在尾随追击!”

“好极!”

吕布嘴角微扬,瞥向高顺。

多年默契让高顺无需言语,一个眼神便领命而去。

指尖轻抚过方天画戟的锋刃,

吕布轻声笑道:

“论起疲敌之术...”

“咱们这儿可藏着真正的高手!”

“混账!”

寇娄敦在马背上暴跳如雷。

他像没头苍蝇般扑空数次,竟始终未能与诸葛亮正面交锋。

这狡猾的对手如同泥鳅,每每将要合围,不是遁入山林就是分散突围,令他顾此失彼。诸葛村夫!”

明知被戏耍,寇娄敦却不得不继续追击。

自他因那件女装震怒,倾巢而出时,便已骑虎难下——若就此收兵,军中威信将荡然无存。大人!”

斥候急报:

“西南五里发现诸葛亮部!”

“全军追击!”

“且慢!”

斥候急忙劝阻:

“已深入敌境十五里,恐遇吕布主力...”

“放肆!”

寇娄敦目露凶光:

“我军五万之众,岂惧吕布两万骑兵?再敢惑乱军心,立斩不赦!”

转马喝令:

“向西南全速进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