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报恩的最好方式，
便是用赫赫战功向天下证明：
温侯的慧眼，
从未看错！
张辽立于城墙之上，目光凌厉如刀。
他翻身下墙，沉声喝道：传我军令，全军集合！莫要擂鼓！
军营之中，一片肃穆。
张辽早有准备，在合淝扎营时便预留了一块空地，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太史慈离去时带走了本部精锐，留给他的却是一支混杂的冀州、青州老卒。
这些士兵短兵相接尚可一战，若要死战到底，恐怕难以指望。
张辽凝视着列阵待命的士卒，沉默不语。
要想此战得胜，必先让他们明白为谁而战！众将士被突然召集，心中疑惑，却只能肃立等候。
双方静默对峙，气氛凝重。
良久，张辽抬手示意，一支小队牵出二十余头牛，从军阵前走过。
那些牛大多老弱不堪，步履蹒跚，却也有几头格外健硕。耕牛？士卒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莫非……要宰了吃？残害耕牛可是大罪，众人心中惊疑不定。
张辽冷冷开口：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样！这些牛，今日便给你们吃！军中顿时哗然。
待喧哗渐止，他才继续道：不过，唯有勇士才配享用！他目光扫过众人，厉声喝问：孙权大军压境，有多少人？
七万！士卒齐声回应。若他强攻，我们能守几日？无人应答。
一名年轻士兵高喊：死守合淝，死战不退！
张辽点头：好！可就算死守，又能撑多久？箭矢不足，滚石有限，我们连一天都坚持不住！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今夜，我要挑选死士！趁孙权立足未稳，凌晨突袭其大营！此去凶险，有死无生！
他抚过一头耕牛，目光坚定：此战若败，主公便会被孙曹两家困死荆州！你们，可愿随我一搏？
“你们大多是青州兵，家人在青州过的是什么日子，想必你们都清楚！”
“告诉我，若主公有闪失，谁能保你们家人继续过这样的好日子？”
“曹操？”
“还是孙权？”
问题抛出的瞬间，军阵中便响起震天吼声：
“誓死效忠玄德公！”
“誓死效忠玄德公！”
“誓死效忠玄德公！”
“好！”
张辽一挥手转身疾走，只甩下一句：“愿随我赴死的，向千夫长报上姓名！”
……
“多少？！”
军帐内，张辽猛地撑案而起，瞪视前来禀报的校尉。
校尉硬着头皮重复：“禀将军，共募集死士……八千。”
“胡闹！”
桌案在张辽掌下震颤。
他太清楚其中缘由——刘备平日厚待士卒，粮饷远超诸侯。
此刻若有人畏缩，必遭同袍耻笑。
这争强之心虽能凝聚军威，却坏了突袭要诀。八千人马如何隐蔽行事？孙权七万大军当前，唯有速攻其要害方能乱其军心！”
张辽咬牙下令，“即刻集结！”
夜色中，八千勇士肃立校场。
张辽目光扫过这些面孔，声如洪钟：
“诸君忠勇，战后每人赏十贯！但我要的是真正的死士——无牵无挂，向死而生！若存侥幸之心，便是害人害己！”
话音落处，无数士卒低头。
他们原想搏个名声，此刻方知死士二字的分量。
张辽站在军前，目光扫过人群。此刻，若非真心赴死者，即刻归营！
话音落下，许多士卒面露愧色，转身离去。
无人嘲笑他们，能站在此地，已是一种勇气。真是麻烦……
张辽心中暗叹。
即便走了不少人，场上仍有三千余将士。
他略一思索，再度高声开口：
全军听令！
家有父母者，需尽孝道，退下！
家有贤妻者，当尽夫责，退下！
家有子嗣者，应为人父，退下！
接连三令，人群终于散去大半，仅剩一千三百余人留在原地。
张辽沉默片刻，心生感慨。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为军中死士过多而犯难。
此刻，他才隐约明白，为何刘备能在短短十年崛起，也终于理解贾诩的死士为何能遍布天下，甚至渗透异族。
夜空中，孤月高悬。
时辰已近子时，距离突袭不过两个时辰。
望着这一千三百名战士，张辽心中赞叹——这些人，皆可托付生死！
长剑出鞘，张辽箭步上前，一剑刺入耕牛脖颈。诸位将士，今夜忘尽愁苦，痛痛快快吃一场肉！
……
黎明将至，天色未明。
江东军攻下六安不久，大多还在酣睡，仅有伙夫早早起身准备饭食。
无人知晓，合淝城的杀机已然凝聚。咚！咚！咚！
战鼓骤响，惊破江东军梦。
那被孙权视为囊中之物的城门，此刻轰然洞开！
杀！！！
张辽暴喝一声，率先冲出城去，身后一千三百名死士如恶狼般扑向敌营。
他们眼神猩红，恨不能将江东军尽数屠灭。
张辽战戟翻飞，转眼已斩二十余人。
他冷笑孙权不通兵事——竟敢围城不设防！不过数百步，他便杀至孙权大帐之外。
身形一跃，张辽踏碎一名巡逻士卒胸膛，顺势追击杀之。
不过半柱香时间，他已撕开一道缺口！
戟锋直指中军，张辽厉声喝道——
随我斩将夺旗！
旌旗猎猎，张辽横戟而立：今日便让孙权知道，兵不在多而在精！
诸君且用刀锋告诉他，何谓百战雄师！
大丈夫马革裹尸，幸甚至哉！
随某破阵——！
......
主公！周泰掀帐疾入，见孙权正被厮杀声惊醒，不由分说拽起他的臂膀：速走！
幼平且住！孙权揉着惺忪睡眼，可是刘备援军来袭？
是张辽！率八百壮士冲营！
孙权顿时色变：荒唐！我七万雄师...
末将已调兵围剿，可那张辽分明是来拼命的！周泰急得双目赤红，陈武、潘璋正在截击，请主公速移驾！
孙权望着帐外火光，终于颤声道：依你之计...
西麓有山险可守，待诛杀张辽再回营不迟！
营外杀声震天，张辽持戟大喝：孙权鼠辈！敢取某首级，何不敢现身！
千余死士如虎入羊群，这些无牵无挂的悍卒冲得江东军阵大乱。
张辽挥戟斩断帅旗，染血铁戟直指中军：滚出来受死！每声怒吼都暗藏机锋——他需逼那素未谋面的江东之主自乱阵脚。
人一旦心生畏惧，就难免会犯下错误，即便是孙权也逃不过这个规律。
虽然不在中军大帐，但孙权的营帐必定就在这附近。
在混乱的冲营厮杀之中，如果孙权藏身于营内，或许张辽很难发现他的踪迹。
但若有人率领护卫出逃，除了孙权，还能是谁？
“狂妄之徒！可敢与陈武一战！”
张辽回首，只见陈武身高七尺，面色蜡黄、双眼赤红，形貌奇特，手持一柄鎏金虎头枪，正朝他冲来。
锵——
兵刃相击，张辽的猩红眼眸锁住陈武。
两人刚一交手，心中便已有了判断。
张辽暗自打量对手——论力量，陈武略胜一筹，但其身形虽不高挑，腰背却异常粗壮。
仅凭这一点，张辽便断定，此人的武艺必然不够精妙。
心意既定，张辽猛然发力，震开陈武。
就在这一瞬，他左耳微动，目光骤然转向左侧——
只见一人被众多护卫簇拥着朝营外突围，无需多想，定是孙权无疑！
张辽正欲追击，陈武却如猛虎般再度扑来，长枪直刺其面门！
叮！
戟锋横挡，张辽看向陈武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怜悯。弃子吗？”
这句低语仿佛点燃了陈武的怒火。胡言乱语！”
陈武怒吼，“我与我主之情谊，岂是你这种粗鄙之人能懂的？我乃江东大将，今日必要取你首级！”
“哦？”
张辽冷笑，不紧不慢道，“如此急躁……看来是被我说中了。”
“啊——！”
陈武暴喝一声，怒不可遏，长枪高举，如锤般砸向张辽。
早有预判的张辽侧身闪避，长戟横扫，正中陈武左臂！
陈武连退数步，左臂鲜血淋漓。
他未曾料到张辽如此强悍，愤怒之下的莽撞攻势反而让自己吃了大亏。
张辽冷哼一声，不愿纠缠，转身再追孙权。休想逃走！”
陈武不顾伤势，咬牙挺枪再上。找死！”
张辽凌空回刺，长戟如电。
陈武勉强挑开戟锋，却见张辽攻势更猛，左手虚晃一戟，陈武急忙招架，不料张辽陡然变招，右戟横扫其右腿——
咔嚓！
陈武栽倒在地，右腿已断。
张辽收戟欲走，却发现右脚被死死扣住。
低头看去，陈武满面血污，仍紧抓不放。逆贼……休想伤我主公！”
“你活腻了？”
张辽怒喝一声，战场厮杀从不留情。
即便陈武的忠勇令人敬佩，但各为其主岂能手软？月牙戟斜劈而下，径直刺入陈武后背，鲜血喷涌间那张本就狰狞的面容更显可怖。
可那双铁钳般的手仍死死扣住张辽右踝。
回首望去，孙权身影早已消失在山道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