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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乌云蔽月,正是袭营良机。

颜良文丑率三千铁骑,蹄裹厚布潜近刘营。切记速战速退!”

文丑刚嘱咐完毕,震天喊杀声骤起。纳命来!”

潘凤挥斧跃马率先冲阵,火光中更有伏兵自山丘杀下。又中埋伏?!”

颜良骇然,

莫非刘备帐中真有鬼神相助?

一匹白马飞驰而出,马上白袍小将提枪大喝:

“常山赵子龙在此!”

夜袭之策尚未实施,便已溃败。

奇袭重在出其不意,可颜良文丑的兵马未及冲营,便被团团围住,士气顿失。

这情景恍如窃贼撬门时,骤然被十余名持刀壮汉环伺,能站稳已属胆壮。

颜良文丑拼死突围,带着残部仓皇逃往清河。

潘凤杀得兴起欲追,却被赵云横枪拦住。潘将军,穷寇莫追。”

赵云轻扯夜照玉狮子的缰绳,“军师有令,放他二人归去。”

“为何?”

潘凤收住战斧,眉头紧锁。

他知晓吕布潜伏敌营之事——毕竟已多日未见那赤兔马踪影——但眼下放过斩杀河北双雄的良机,实在可惜。

银辉漫洒,照得白袍将领眉目如画。

赵云笑道:“军师言道:‘他们自会回来’。”

……

残兵蹒跚而行。

文丑望向肩渗鲜血的颜良,喉头滚动却说不出话。

这旧伤是三日前攻打博平所中,方才又被潘凤开山斧震裂创口。

若对阵赵云尚可周旋,偏生遇上这蛮力惊人的煞星,能活着突围已令鬼神惊心。此番如何交代?”

文丑低声呢喃。

二人皆知上次中伏被罚俸一年,此番连敌营辕门都未触及便遭围剿,只怕项上人头难保。

正颓然行进间,文丑猛然勒马:“不对!”

“怎的?”

“连夜突袭之计仅你我知晓,刘备军却能守株待兔——”

文丑眸中寒光骤现,“营中必有内鬼!”

颜良后背沁出冷汗:“你是说……”

“郭图两番献计,我等两番中伏!”

文丑獠牙咬得咯咯响,“这卖主之徒,不是他还有谁!”

颜良被文丑的话惊得一怔,细想之下顿时怒不可遏:“那郭图深受主公器重,竟敢怀有二心,罪该万死!”

文丑叹息一声:“你在主公面前说千句万句,不如他郭图轻飘飘一句话。

咱们这些粗人哪能辩得过他?回去怕是要领罚了。”

“可恨!”

颜良怒吼一声,牵动左肩伤口,疼得直抽气,“你我忠心耿耿,却被这等小人骑在头上,实在憋屈!”

二人正愤懑不已时,前方响起清脆的马蹄声。

只见吕布骑着赤兔马疾驰而来,转眼便至面前。奉先将军!”

“你怎么来了?”

吕布飞身下马,神色凝重地走到二人中间。

颜良文丑对视一眼,也翻身下马。二位将军,我冒险前来报信,请速速离开!”

颜良满脸困惑,转头看向文丑:“此话怎讲?”

吕布眉头紧锁:“你们刚出兵,南皮就传来军令。

郭图诬陷你们私通刘备,若是此战无功而返......”

他做出抹脖子的手势。狗贼!”

颜良暴跳如雷,全然不顾肩上伤痛,“我们在前线拼命,他却在背后捅刀子,实在可恨!”

吕布劝道:“回去必死无疑。

以二位之能,何处不能容身?何必在此受气!”

文丑点头附和:“主公有恩于我等,但如今小人当道。

大丈夫岂能如此窝囊丧命?”

吕布翻身上马:“我私自出营不便久留。

你们仓促出兵未带粮草,带着这么多人马不易远行,先找落脚处要紧。”

说罢策马离去。

文丑急得跺脚:“咱们去哪?”

颜良咬牙道:“眼下只能投奔刘备。”

“可...吕布不就是被刘备排挤走的?”

“糊涂!”

颜良压低声音,“有郭图在,刘备想输都难。

我们暂投刘备,日后若吕布兵败,还能救他一命!”

文丑恍然大悟:“妙计!”

※※※

清河城外三十里,刘备大帐中。

李佑揉着惺忪睡眼,好奇地打量着传说中的河北名将。

这二人的事迹记载甚少,由不得他不好奇。

颜良抱拳行礼:“玄德公,我兄弟走投无路特来相投,万望收留!”

两位将军太见外了,以二位的才能投奔我刘备,自然是求之不得,怎会拒绝!

刘备赶忙扶起二人。

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他早从李佑那里知晓。

望着眼前这两位河北将领,他心中确实有些过意不去,二位受委屈了,请先到营帐歇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议。

遵命!

听闻刘备答应收留,颜良文丑喜出望外,连忙道谢告退。

踏出刘备大帐,夜风拂过,颜良不禁打了个寒颤。怎么不按说好的来?文丑环顾四周,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窥探,却寻不见踪迹,只得压低声音问道:不是说好请求刘...玄德公,尽量避免与袁公为敌吗?

这是他们来此前的约定。

在他们看来,将他们逼至绝境的是郭图,袁绍只是被蒙蔽了双眼。

再者,袁绍对他们向来恩重如山,即便不得已另投明主,也不愿与旧主兵戎相见。

忠臣不事二主,就算形势所迫,若要与旧主兵刃相向,岂非比郭图那等小人还要不堪?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我担心啊。颜良无奈地看向文丑,我也不愿与袁公为敌。

但奉先将军正镇守清河,很快就要与玄德公交战。

奉先将军对我们恩重如山,又与玄德公有旧怨。

若我们受了他的恩惠却避而不战,岂非成了不义之徒!

是啊......文丑抬头望天,孤月高悬,正如初入刘备军营的他们一般形单影只。自古忠义难两全......

是啊......

两人渐行渐远,话音也越来越轻。

待他们走远,一个身影才从营帐后缓缓走出。

赵云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下次夜行可真不能穿白衣了。

......

刘备帐中,刚刚回来的赵云正将颜良文丑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复述给刘备和李佑。

同样的叙述,却在二人心中激起不同的波澜。刘备感叹道,都说河北多义士,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赵云点头称是,余光瞥见神色怪异的李佑。军师为何面色如此古怪?赵云走到李佑身旁坐下,可有哪里不妥?

没什么......李佑哭笑不得,只是觉得这二人似乎......

被奉先将军给忽悠糊涂了啊......

......

三日后,

清河,中军大帐,

袁绍端坐主位,眉头紧锁,右手握拳又松开,显露出内心的焦躁不安。

听闻颜良文丑袭营不成反投刘备,他气得当场晕厥。

醒来后二话不说,立即率领文武百官急赴清河。

吕布垂首立于一旁,沉默不语。奉先!袁绍起身,强压怒火,你说颜良文丑夜袭敌营后就杳无音信?

可是实话?

千真万确!

吕布上前一步,躬身抱拳。

盛怒之下的袁绍,确实令人望而生畏。

袁绍怒发冲冠,厉声吼道:岂有此理!腰间佩剑骤然出鞘,寒光闪过,身后案几应声碎裂。

吕布冷眼旁观这一切。

他早料到袁绍会如此暴怒——那个整日将四世三公挂在嘴边的冀州之主,最容不得旁人践踏他的尊严。

颜良文丑这两个被袁绍视为左膀右臂的猛将,如今竟悄无声息地投奔了刘备,这无异于当众扇了袁本初一记耳光。 之徒!忘恩负义!袁绍在中军帐内暴跳如雷,拳脚所到之处,器物尽毁,我袁本初何曾亏待过他们?竟敢背主求荣!

沮授神色凝重地向前一步:主公明鉴,颜良二位将军追随多年,忠心耿耿。

此事恐怕另有隐情......

吕布眸光微闪,却见郭图已抢先出列:荒谬!奉先将军同样驻守清河,为何始终忠心不二?他意味深长地瞥了沮授一眼,况且,吕将军不正是您亲自举荐的吗?

够了!袁绍挥手喝止,奉先功过暂且记下,待来日再行封赏。

吕布低头领命,心中暗忖:莫非这郭图也是......

二十里外的东光城外,潘凤生无可恋地坐在青石上。

左右两侧的颜良文丑正喋喋不休:奉先将军实乃当世豪杰!

不仅武艺超群,更重情重义!文丑拍着潘凤肩膀补充道。

潘凤回想起昨日如厕时的情形——这两人居然守在茅房外大肆赞扬吕布的英姿,刺鼻气味中仍能听见他们洪亮的赞叹声。那等身手,当真举世无双!

了不得啊!

甘拜下风......

潘凤最终选择了妥协。

其他都还好,主要是实在太过难堪,

他唯一庆幸的

是当时茅厕里没有旁人。潘将军,颜良见他面色不豫,以为还在记恨吕布之事,大丈夫何必计较过往,应当着眼将来......

传令兵匆匆跪禀:

主公有令,请诸位将军速往中军议事!

知道了。颜良刚站起身,只觉一阵疾风掠过。

但见潘凤如离弦之箭,眨眼间已冲出十余丈。这......颜良愕然,潘将军怎如此急切?

军令如山,岂敢怠慢。文丑捻须道,不想潘将军这般雷厉风行。

中军帐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