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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寒交迫时人尚能安分,可若听闻城外有免费的酒肉珍馐,贪婪之念便会如野火燎原。

此刻阻拦者,必成众矢之的!

高干胸中如压千钧,百思不得其解:那人中吕布素以武艺闻名,怎的玩弄人心也如此老辣?未动一兵一卒,竟已将他逼至绝境!

他强自镇定,未驱散人群,反身登上城楼。

甫一登临,便嗅到阵阵诱人香气——新炊稻米、炙烤猪羊、陈年佳酿,隔着城墙都教人垂涎欲滴。

高干霎时冷汗涔涔。

他方才饱食尚不觉异样,此刻才明白百姓为何躁动。

这般浓郁香气,纵使不见城外告示,出城的欲望也再难遏制。吕奉先!高干咬牙切齿,世间竟有如此可怕之人!他平生未见这般诡谲手段,更可恨的是,此人偏偏武艺超群,自己根本无力抗衡!

恰在此时,城下的吕布似有所感,忽然抬首望来。

高干虽听不清言语,却认定那厮必无好话。

愤然转身下城时,这位守将嘴里碎碎念着粗鄙之语,任谁都看得出他已束手无策。

纵使今日能劝返百姓,可明日呢?后日呢?吕布粮草仿佛取之不尽,届时无需动武,饥民自会打开城门迎敌。

回到军帐,高干怅然独酌。

百姓虽暂被驱散,但他明白——或许就在今夜,城外又将飘来致命的香气。

这般阵势若持续下去,

终有一日,

北平的城门必被百姓从内推开。!”

高干咒骂一声,

“他怎知我军中缺粮?!”

“将军为何动怒?”

高干循声望去,竟是先前与他争执的王门。你来作甚?”

“唉!”

王门故作忧色长叹,

“今日城内流言四起,特来为将军分忧。”

“分忧?”

高干冷笑,

“不如直说你贼心未死,还想劝我投靠异族!若无他事,退下吧!”

他挥手驱赶,王门不再多言,退出帐外。

转身时低语喃喃:

“既如此……就休怪我无情了。”

时光悄然流逝。

吕布在城外已设宴三日,论伙食之丰盛,整个幽州无人能及——包括高干自己!

他午膳不过清粥小菜,城外却烤羊炙猪,野味飘香,显是吕布士卒新猎的鲜物。

这厮究竟是来征战还是游山玩水?!

美食诱饵下,粮尽的幽州军民躁动难抑。

莫说百姓,连高干都咽着口水望向城门。

中军帐内,

高干颓然伏案,长叹一声。

他忽然迷茫了:坚持的意义何在?作为袁绍外甥,他受袁家恩荫才有了今日。

可如今袁绍身死,长子袁谭联合刘备谋冀州,稚子袁熙事事倚仗审配……

他高干再不济,岂能奉这等庸主?

私而论,袁家早非昔年四世三公的煊赫门庭;公而言,他自知无力富民安疆,倒不如让吕布接手——至少汉家百姓不必再遭异族铁蹄。

横竖都是降,

可他就是不甘!

“报——”

亲兵急入帐中:“城北尘沙漫天,乌丸十五万大军距北平已不足十五里!”

“什么?!”

高干猛站起身,

脑海中蓦地闪过王门阴鸷的面容。

乌丸素来不敢大举进犯,若真如此做,无异于直接向大汉宣战。

当年仅一个公孙瓒,就打得他们狼狈逃窜,何况如今还有刘备、曹操等诸侯坐镇中原,随便挑出一个,乌丸都难以招架。

他们还没那个胆量!

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伪造密信,引乌丸前来!

这并非什么高明的计策,因此高干一听说乌丸大军压境,立刻明白必定有人暗中勾结,以援军之名邀乌丸入幽州。

只要信中写明“酬劳”,乌丸根本不会在乎真假。

即便知道是诈,他们也会顺水推舟,借此名正言顺进驻幽州。

还有什么比“援军”

之名更方便?高干甚至能猜到乌丸的攻城借口——

“我等前来相助,你却拒之门外,背信弃义!”

若被扣上无信无义的帽子,按照汉朝规矩,人人皆可讨伐。

他们不是侵略,而是“替天行道”

该死!

若真如高干所料,那传信之人,必是王门无疑!

“王门何在?!”

高干厉声质问。

士兵早有准备,抱拳答道:“方才北门突开,一队人马冲出,约数百骑,为首的似是王将军!”

高干闭目,只觉压力如山。

吕布仅两万兵马就已让他焦头烂额,若乌丸十几万大军杀到,他这一万守军能撑几时?

更可恨的是,王门这杂碎多半冒用他的名义行事。

若北平真被乌丸攻破,后世提及王门或许无人知晓,但高干定会背负骂名,遭人唾弃!

这冤屈找谁诉?!

高干双掌按在案上,面色阴沉。

……

北平南门外,吕布枕臂躺在草地上,悠闲地晃着腿,全然不像攻城之将。

赵云更是仰躺树下,若非身披重甲、兵器在手,谁能看出他们是来打仗的?

“奉先将军,”

赵云吐出嘴里的草茎,侧头看向闭目养神的吕布,“军粮所剩无几,再耗三日,恐怕北平未乱,我们先饿垮了。”

“无碍!”

吕布睁眼笑道,“何须三日?明日北平必乱。

待其内忧外患,我等趁势攻城,便可轻取。”

“粮草短缺,暂且勒紧裤带,待补给一到自会缓解。

眼下最要紧的,是耐住性子。”

赵云点头。

跟随刘备多年,他别的本事或许没学透,但“不懂便听从”

的道理,倒是学得扎实。

638

吕布既如此确信,他自然也愿意相信。

能少些伤亡,终究是好的。

二人正闲谈间,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声响——

一直紧闭的北平城门,竟缓缓打开了!

赵云瞪大双眼,指向城门方向,似乎难以置信。

易京便是这样被攻破的,如今北平竟也如出一辙!

吕布站起身,揉了揉眼睛,同样有些茫然:“子龙,这幽州……”

“一直这般好客吗?”

……

大军长驱直入。

吕布与赵云率军径直进入北平城,根本无须顾虑埋伏之类的事。

若城门不开便罢,可一旦开启,局势便不再是高干能左右的。

希望本如浮云,但对北平百姓而言,一直被拒于城外却日日享尽酒肉的吕布,便是那可望不可即的希望。

而城门一开,希望便从遥不可及变得触手可及。

此刻若有人敢对吕布不利,北平百姓必然群起而攻!

人心便是如此——

他们可以忍受苦难,只为苟活;

但若尝过甜头,再想将他们推回深渊,必将付出惨痛代价!

既已入城,吕布的首要之务,便是弄清高干的盘算。

虽然高干也有可能直接投降,但以常理推断,权力在手,谁愿轻易放弃?

念及此,吕布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心头隐约浮现一丝不祥预感。

踏入中军大帐的瞬间,吕布与赵云齐齐愣住——

随刘备征战多年,二人什么场面没见过?可眼前这一幕,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

高干立于帐中,额间沁着细汗,腰间剑鞘空空,手中宝剑寒光凛冽,正横于脖颈前!

只需稍一用力,他便要血溅当场。

更引人注目的,是案几上一张墨迹未干的纸,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任谁都看得出,那必是高干的遗书!

赵云一惊,当即欲上前阻拦。

这便是赵云——

不问缘由,不问动机,见人赴死便想救,骨子里的仁善,改不了。

然而,他刚抬手,便被吕布一把拦住。

赵云疑惑望去,吕布却只是摇头。

虽不解其意,但他仍选择信任,静观其变。

只见吕布缓步上前,一步、两步……步履渐疾,径直掠过高干,来到案前。

他拿起纸张,逐字细读,眉头却越皱越紧——

只因纸上赫然写明:乌丸即将来犯!

原来放他们入城如此轻易,是因为北平已经落入他人之手,而这桩事还被栽赃到了高干头上。

这家伙不愿背负千古骂名,索性一死了之来保全名节。你还死不死?”

吕布将信放回桌上,转头盯着高干,那锐利如刀的目光竟让高干一时怔住。我……”

高干的回答迟疑不定。

他的确想死,这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尽管他将北平献给了吕布,但幽州粮草早已耗尽,即便刘备实力雄厚,不让吕布为军粮发愁,可仅凭两万人守住城池的说法,听起来怎么都不太靠谱。

退一步讲,

就算吕布真的勇猛无双,智谋超群,守住了北平,

那之后呢?

他高干又算什么?

他可不认为曾与袁绍势同水火的刘备会毫无芥蒂地接纳他这个袁绍的外甥!

然而,他下不了手!

这让他窝火至极。

按照计划,吕布等人进入中军帐时,本应只看到桌上的遗书和一具冰冷的 。

连剑都已经横在脖子上了,他却始终无法了结自己。

死亡,

听起来只是一瞬间的事,可有些人就是如此——他们可以冲锋陷阵,可以孤身犯险,却唯独无法亲手结束自己的性命。

说到底,

还是他对生,仍存一丝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