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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好!”

袁绍重振精神拍案而起,

沮授等人默然,

能让主公这么快振作,也算郭图难得做了件好事。报!”

斥候匆忙入帐禀报:

“吕布、赵云已撤往平原!”

“刘备何在?”

袁绍急问,

“回主公...”

士兵硬着头皮答道:

“刘备连夜攻取界桥,今日又夺巨鹿,现正驻守休整。”

“立即发兵信都,誓与刘备决一死战!”

袁绍独断专行地下令,全然不与谋士商议。主公,此事不可为!”,

沮授踏前一步行礼劝谏,

自田丰下狱后,谏言的重担便落在了他的肩上。

往日袁绍行事欠妥时,尚有田丰以死直谏,

如今田丰不在,

满朝文武皆独善其身,

似乎只要不与郭图之流沆瀣一气,便称得上忠良了,

何等悲哀?

“刘备率中军主力连克二城,士气正盛。

我军新败,军心浮动,此时断不可与之交锋!”,

未等袁绍发怒,沮授急道,

“吕布赵云虽号称万人敌,终究兵力单薄,绝非主公对手!”,

“其退守平原即为明证。

主公何不重整军马,明日先取平原?”,

这一连串谏言说得袁绍哑口无言。

自田丰入狱,他愈发厌恶沮授,

可对方言之凿凿,竟无从驳斥,只得侧目望向郭图。

郭图何等机敏,

当即戟指怒喝:

“我主四世三公,在军中威望岂是区区败仗可撼动的?”,

“此乃乱军心之言!”

沮授气得浑身战栗,期盼地看向袁绍,

只见袁绍微微颔首:

“公则之言,甚合吾意。”

夜深,

昔日灯火煌煌的东光城,

此刻冷清得异乎寻常。

月色如练,静静铺在石阶上,

澄澈分明,

远比人心易解——

至少沮授这样想着。

他呆坐城垛,酒坛倾覆,

面颊泛着平日罕见的酡红。

沮授好饮,

少年时曾豪饮千盅,

而后却戒了——非不能饮,

是恐醉后误了进谏。

他渐忘曾经模样,

此刻仰头痛饮,

眸中清明尽失,

不过,

似乎也无妨了。沮公,主公召集议兵,寻你多时未果,怎在此独酌?”,

许攸拭汗近前,搭住其肩,

“这可不似你作风。”

“何妨?主公并非真心寻我。”

沮授冷笑。

他分明就在显眼处,

若袁绍真欲问策,早当遣人来寻,

何至杳无音信?

许攸默然,

因知沮授所言非虚。

袁绍不过随口一问,

再无下文。子远,可愿帮我个忙?”

“帮...忙?”

许攸诧异。

二人素来疏淡,

况且...

沮授一向自负韬略,能让他开口相求的事,实在不多。求你。”

他又重复了一遍。稀奇,”

许攸挑眉,靠坐在沮授身侧,“沮公难得有求于我,只要力所能及,我必不推辞。”

“子远,”

沮授灌了一口烈酒,酒液顺着下巴滑落,浸湿衣襟,“求你在主公与刘备决战时,再献一计,可否?”

“我?”

许攸指着自己,一脸不可思议,“沮公,我虽自负,却不愚钝。

你的谋略不在我之下,为何不自己去?”

“他不会听的。”

“他?”

许攸抓住话中破绽。主公!”

沮授猛地转头瞪视许攸,随即又缓缓转回,仿佛在说服自己,“是主公!”

“唉……”

许攸长叹,他何尝不懂沮授的煎熬——不甘背弃袁绍,又愤恨不得重用,这般纠葛,难与人言。沮公不受重用,我的话主公就会听吗?”

许攸嗤笑,满眼讥诮,“若论谄媚之语,你我若真想争,岂会输给那郭……”

“纵使不如郭图,也不至沦落至此。

说到底,不过是所托非人。”

沮授沉默不语,只一口接一口灌酒。

许攸的话外之意,他心知肚明,却不愿回应。罢了,”

许攸再度叹息,“既然沮公开口,我便再献一计。

但若主公不听,莫怪我无能为力。”

他起身掸去衣上尘土,垂首离去时低喃:“真凉。”

沮授坐在石阶上,望着那道背影竟看出重影。

头颅愈发沉重,他索性仰躺石阶,含糊吐出两字:

“多谢……”

……

许昌。

自天子迁都于此,此地又称许都。

此刻,许都最显赫的大将军,正蜷坐在矮凳上。

那凳子低得可怜,坐着定然不适,曹操却稳坐如松。

他紧握戏志才枯槁的手——那手苍白如纸,皱若树皮。

药已凉透,戏志才不再饮了,也饮不动了。主公……”

他气若游丝。我在听,你说。”

曹操连忙俯身。臣……不能再为主公献策了……”

“别这么说,你会好的……”

“没用了,主公……”

戏志才连摇头的力气都已消散。我的身子如何,我自己心中有数......”

“主公无需难过,内政托付文若,律法交给伯宁,再让长文监察百官,便可保后方无虞!”

“好,好......”

曹操眼眶泛红,喉头哽咽,只能不住点头。对外征战,凭主公的军略已可傲视群雄,唯有一事切记——务必提防刘备!”

“好,好!”

曹操抬手抹了把眼角。你快些痊愈,我还要与你共襄大业!”

“主公,哈哈......”

戏志才泪中带笑,忽然放声大笑。此生无悔!纵使轮回百世千回,我亦要追随主公......”

“志才!”

曹操声音发颤,掌心传来的温度正在渐渐消散。哈哈哈......”

“苍天待我不薄!”

“得遇明主,此生无憾!”

“志才!志才!”

屋内先是爆出曹操的惊呼,继而化为呜咽,许久才归于沉寂。

又过了半晌。

曹操缓步踏出房门。

昔日那个睥睨天下的枭雄已然回归。

他挥手召来亲兵。

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以王侯之礼厚葬军师。”

“给我记清楚了——”

“必须是王侯之礼!”

......

陈留。

考城地界。

曹操亲率十万精兵自许昌开拔,这支由荀彧数年心血锤炼的铁军,包含曹昂统率的两万虎豹骑。

副将曹纯擅训精兵。

虎豹骑皆乃百战锐士,按曹豪所言,足与并州狼骑角逐天下第一骑。

行军数日方至陈留,暂驻考城休整。

曹操岂是袁绍之流?

戏志才临终句句箴言皆烙在心。

既然刘备正与袁绍决战河北——

岂能坐观二虎相争?

十日之内调集十万雄师。

出许昌,过陈留,直取濮阳,剑指平原!

曹操独坐巨石,眉峰紧锁。主公,饮些水吧......”

程昱递来水囊。多谢,无心饮用。”

曹操揉着太阳穴,牙关紧咬。

自戏志才去后,这头风痼疾愈发凶戾,痛入骨髓。主公多虑了。”

程昱劝道。刘备袁绍正值决战,哪有余力防备我军?”

“孙权初掌江东,虽有小智,却无其父兄威望。

江东世家内斗不休,若非吴夫人坐镇,恐怕早已大乱。”

“此战谋划万全,主公有忧?”

曹操凝视远方。仲德所言极是。

然刘备前番在许都散布流言,看似粗陋,我总觉另有玄机......”

“主公疑其藏有后手?”

确然......,

急报!,

曹操话音未落,一名探马疾驰而至,单膝跪地禀道:

主公,西南方向出现敌军,约有三万之众!,

,

曹操眉峰微蹙,起身问道:可知是何人旗号?,

回禀主公,,

士卒抱拳复命,

旌旗墨色,上绣字!,

,

曹操先是一怔,随即面色骤变,似有所悟,

传令三军!,

备战!,

十万曹军闻令而动,片刻间便列阵完毕,肃杀之气漫卷四野。

对面山道上铁骑突至,

当先一将黑面环眼,丈八蛇矛寒光凛冽,声若雷霆炸响:

燕人张翼德在此,何人敢战!,

竟是张飞?,

程昱失声惊呼,

寿春距此千里之遥,除非他早料到我军动向,否则怎会...

这便是刘备的杀招了!,

曹操眼中厉芒闪现,

可寿春毗邻江东,张飞倾巢而出,孙权岂会坐视?,

红袍翻涌间,曹操勒马沉吟:

刘备这是押上了全部家底......

此言非虚,

此刻寿春已是一座空城。

半年来贾诩谋局深远,宁可舍弃这扬州富庶之地,

既然江东孙氏觊觎寿春多时——

那便拱手相让!

天下弈局,

何须计较一城一地?

这河北霸主之争,

绝不容他人染指。

思虑间张飞已冲至阵前,

曹贼纳命来!,

狂徒休辱家父!,

曹昂白甲红袍,龙驹银枪直取张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