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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暗自揣测,或许曹操根本不在乎博平能否拿下,只是非要除掉他这根眼中钉不可。

曹操曾多次许诺,此战若胜,定为他向天子请封,金银 ,应有尽有。哼!”

张绣冷笑,胡车儿满脸困惑。区区小利,就想让我忍气吞声……休想!”

次日,博平城外。

五千精兵列阵,威势逼人。

张绣策马而出,北地枪王,气势凛然。

城门开启,赵云单骑缓行,白袍银甲,夜照玉狮子嘶鸣,龙胆亮银枪寒光凛冽。子龙?”

张绣一怔。师兄,别来无恙?”

赵云微笑。

张绣眉头紧锁,毫无叙旧之意:“此战我非胜不可,换人出战!”

赵云轻叹:“军令难违,恕师弟得罪了。”

枪尖一挑,战意陡升。

张绣目光一厉:“师父总夸你得他真传,今日我倒要领教!”

双枪交锋,火星迸溅。

赵云枪势如龙,张绣攻势如火。

看似生死相搏,实则彼此留手。师兄,”

赵云忽然开口,“这般打下去,何时能分胜负?”

张绣冷哼:“莫非你还藏了后手?”

赵云长枪一扫,左手骤然后扬——

袖箭破空!

张绣猛然抓住箭矢,再抬眼,赵云已策马远驰,背影没入城门。

指尖轻抚箭身,触感异常怪异,

细看之下,发现箭身被层层布条紧紧缠绕。这小子,在玩什么把戏......”

夜深人静,

胡车儿提着酒壶,慢慢踱进张绣营帐。

他心知即便自己不来,以张绣近来的习惯,也免不了会喝得烂醉。

不如带上些温和的酒,亲自作陪,或许还能让他醉得慢些。

掀开帐帘,眼前的景象令胡车儿一愣,

往常这时,张绣早已借酒浇愁多时,

可今晚却大不相同。

张绣伏在案前,一袭素衣,烛火映照下闭目凝思,哪有半分醉态。

不知情者见了,恐怕会将他误认为哪家的清贵公子。

案上铺着一块粗麻布,材质与寻常百姓的衣物无异,

布上静静躺着一支短箭,形制古怪,绝非军中常见的式样,

胡车儿只瞥一眼便知此物非同寻常。

他悄悄将手中酒壶藏入怀中——难得将军清醒,可不能再勾起他的酒兴,

甚至还将酒壶使劲往下按了按,几乎要贴到肚皮上。将军可有烦心事?”

胡车儿在张绣身旁坐下,摆出倾听的姿态。看看这个,是我师弟绑在箭上的。”

张绣指了指粗布,神色凝重。

胡车儿一把抓起粗布,就着烛光展开细看,眉头越皱越紧。将军......”

“有话直说!”

张绣见胡车儿欲言又止,心中一动:自己思索半日无果,难道他真有所得?

“呃......”

胡车儿讪讪一笑,

“我不识字......”

张绣一阵无语。

不识字还看这么久,装什么深沉!

“唉!”

张绣叹息,“我同门师弟赵子龙,知道我在曹营处境艰难,劝我转投刘备!”

“什么?!”

胡车儿失声惊呼。他竟然让你——”

张绣猛地捂住他的嘴,

“再大声点?要不要去帐外喊?”

狠狠瞪了胡车儿一眼才松开手。将军,我这不是太惊讶了嘛,小声,我一定小声。”

看着赔笑的胡车儿,张绣苦笑:“我有心相投,可刚归顺曹操就改投刘备,传出去岂不毁我名声?”

“但将军确有苦衷啊......”

“苦衷?”

张绣冷笑,神情萧索,“这世道多的是见风使舵之徒,谁管你有什么苦衷?”

“天下有苦衷的人还少吗?谁会在意?”

胡车儿一时语塞,突然目光一转:“将军快看,箭杆上刻着小字!”

“念给——”

“罢了,我自己看......”

胡车儿将短箭呈上,张绣借着烛光细看上面刻着的蝇头小字: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反复咀嚼这句话,张绣闭目沉吟。

突然他睁眼拍案:我苦练武艺多年,难道就为在曹操帐下受气?他又念了一遍那句话,声音愈发洪亮:我张绣何曾做错过什么!

胡车儿默默听完主公的愤懑之词,忽然问道:将军与令师弟交情如何?

张绣一怔,眼前浮现赵云少年时的模样。

那时自己常带年幼的师弟去山林摘野果,有次赵云从树上摔下却死活不肯向师父告状。

想到此处,他嘴角不由泛起笑意。既然师兄弟情深,胡车儿察言观色道,令师弟既在刘备麾下,必不会引您入歧途。

张绣豁然开朗:子龙断不会害我。但转念又迟疑道:我等空手投奔,实在有失体面。

胡车儿献计:不如以五千前军为进见之礼?

妙计!张绣捻须沉吟,待明日我与子龙交战......

何须明日?胡车儿笑道:博平城墙虽高,却难不倒我。

当夜,曹军大营。

戏志才正在研读兵书,忽有军士来报:胡车儿夜奔博平而去。

谋士拢了拢衣襟,只淡淡道:知道了。

此刻城墙上的守军正严阵以待。

战时登城本是险事,更关乎满城百姓安危,容不得半点疏忽。

夜风微凉,一名士卒正觉困意上涌,忽觉肩头被人轻拍。

他浑身一抖,瞬间清醒过来,心中暗自懊恼——只是稍稍走神,并非有意懈怠,若因此事被同僚议论,今后再想参与夜间巡防只怕难了。

军伍之中,最重义气。

值夜时昏昏欲睡,岂非将兄弟们的安危视同儿戏?这般行径,莫说在刘皇叔帐下,便是天下任何一支军队,也断不会容此等失职之人!

“我只是……”

士卒慌忙转身辩解,话到嘴边却戛然而止。

眼前站着个陌生面孔,虽身着将领制式短甲,却绝非营中熟识的 。你是何人?!”

他冷汗涔涔,长戈已本能地抵住对方咽喉——此人能悄无声息近身,若存歹意,自己早已命丧黄泉。末将乃张绣将军麾下胡车儿……”

话音未落,戈尖猛然前探,惊得胡车儿高举双手挤出苦笑:“特来求见子龙将军!有要事相商!”

另一处营帐内,李佑正裹着被子酣睡,突然被一股怪力凌空提起。子龙你大半夜……”

他怒目圆睁,待看清赵云那张俊脸后,骂人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对着这张正气凛然的脸说脏话,实在有辱斯文。

何况动手?

那还不如直接找根绳子自挂东南枝。军师见谅。”

赵云歉然抱拳,不等对方清醒便将其甩上肩头,大步流星奔向自己营帐。等、等等!我不好这口啊!”

李佑死死揪住赵云铠甲,恍惚间已被安放在议事厅 。

灯火通明处,刘备正托腮看戏,两侧挤满了憋笑的谋士们。

胡车儿局促地站在场中搓手,身后丈余外,关羽倒提青龙刀冷眼睨视——那虬结筋肉,值得这柄神兵亲自镇场。

赵云刚去请李佑,帐中除了刘备有些武艺外,其余皆是文人。

若胡车儿突然发难,恐怕就要将刘备一网打尽了。

难道指望贾诩去与胡车儿拼命?

因此关羽紧盯胡车儿,让他愈发紧张。

他原本只是来送张绣的书信,谁知赵云一句此事重大,云不敢擅作主张,转眼间便引来了一大群人。

背后还有个红脸汉子提着长刀,胡车儿真是有苦难言。阁下便是胡车儿?刘备起身,示意其弟退后几步。禀玄德公,正是在下,在下胡车儿......

壮士不必拘谨,刘备笑道。

这胡车儿显然十分紧张,话都说不利索了。将军深夜来访必有要事,我等只因重视消息才齐聚于此,绝非有意为难。

说罢,刘备亲自倒水递给胡车儿。谢玄德公......

胡车儿一饮而尽,心中暗忖:虽说得此礼遇多半因代表张绣,但刘备的谦和仍让他心头一暖。奉我家将军之命,特来送信与玄德公。

哦?信在何处?

在这!

胡车儿伸手入怀,在众人注视下,竟摸出个酒壶。

刘备:......

李佑:......

郭嘉:(o?▽?)o这......

胡车儿面红耳赤。

这原是为防张绣贪杯私藏的酒,匆忙间竟忘了取出。壮士想饮酒?

刘备嘴角微抽,这场面着实出人意料。不不,胡车儿忙放下酒壶,再次摸索怀中,好半天才掏出书信。

正欲呈上,郭嘉却悄然靠近。

胡车儿一怔,以为又出了岔子。

只见郭嘉俯身,抄起酒壶就走。

胡车儿:......

郭嘉此举虽突兀,旁人却习以为常。

自徐州之行后,李佑便严控郭嘉饮酒,每月只许喝一次,两次都算破例。

这让郭大才子苦不堪言。

不仅美酒难得,连青楼也被禁入——哪家敢留他过夜次日就要关门。

更甚者,每天清晨管亥必准时拖他跑步,美其名曰强身健体。

伯川先生已然放话,若再瞧见郭嘉碰那五石散,定要扒光他的衣衫,吊在蔡昭姬门前的柳树上示众!

郭嘉气得七窍生烟,软磨硬泡无果,只得搬出刘备——毕竟满营上下,唯有玄德公能压住李佑的脾气。

刘备听闻此事,顿生恻隐,只道伯川行事太过,特意带着郭嘉前来求情。

谁知李佑二话不说,召来军医为郭嘉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