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遁影”的金红余晖在视网膜上缓缓消散，脚踏实地的触感传来，带着青草与湿润泥土的清新气息，猛烈地冲刷着肺叶，将地下遗迹的压抑与污浊一扫而空。
陈锋和柳青青几乎瘫软在地，大口喘息，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全身。柳青青下意识地摸向腰间，才发现那视若性命的数据板已在先前的混乱中不知所踪，脸上掠过一丝痛惜。
姜月瑶（苏小婉）却顾不得自己，立刻跪坐在依旧昏迷的李凌天身旁，手指颤抖地探向他的颈脉。感受到那微弱却顽强的搏动，她一直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紧紧抓着他的胳膊，指节都已发白。
姜阳带来的几名姜家好手无需指令，已如鬼魅般散开，隐入山谷四周的林木阴影中，警惕地布下防线。姜阳本人则脸色苍白，迅速取出一枚淡绿色药丸服下，盘膝调息，压制着传送结束时那股反噬的内伤与强行对抗深渊领主意志带来的精神震荡。
山谷寂静，唯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几人粗重的呼吸。
片刻后，姜阳缓缓睁开眼，目光首先落在姜月瑶和李凌天身上，见她无恙，李凌天气息也趋于平稳，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他站起身，环顾这片熟悉的隐秘山谷，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却不容置疑的安定：“此地乃我姜家外围接应点，暂时安全。”
他的声音打破了沉默。陈锋挣扎着坐直身体，看向姜阳，眼神复杂，既有感激，也有戒备：“多谢阁下援手。不知……我们如今身在何处？江城情况如何？”
“江城西北三百里，莽苍山脉深处。”姜阳言简意赅，“至于江城……龙脉暴动已被彻底引发，深渊气息弥漫，更有黑石集团与守夜人等多方势力搅动风云，已成死局。非我等几人可以扭转。”
“死局？”姜月瑶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不甘，“那我们就这样逃了？老周和老烟枪他们还在下面！还有江城那么多无辜的人！”
姜阳看向她，目光深邃而复杂，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月瑶小姐，你可知，你姐姐月灵，当年在‘耀世’小队，面对的是什么吗？”
姜月瑶一怔，姐姐姜月灵的名字如同一根刺，深深扎在她心底五年之久。她抿紧嘴唇，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家族只说她是英雄，是为华夏牺牲……细节，从未告诉我。”
姜阳叹了口气，那叹息中充满了沉重的无奈与一丝隐晦的愤怒：“那是因为，真相远比‘牺牲’二字残酷。五年前，昆仑山巅，‘耀世’小队面对的，是一尊自沉眠中苏醒的上古凶神——相柳。”
“相柳？！”柳青青失声惊呼，作为受过良好教育的商会文员，她对这个名字背后的恐怖传说并不陌生。
“没错，九首蛇身，操弄洪水的灭世之妖。‘耀世’小队的存在，就是为了阻止祂彻底苏醒，祸乱人间。”姜阳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刻骨的寒意，“然而，就在封印的关键时刻，守夜人‘天庭’ 出现了。他们并非相助，而是以‘神明不可轻辱，天道自有平衡’为借口，强行干预，其首领‘司命’更妄图与虚弱的相柳建立契约，将之神化为己用！正是这场背刺，导致封印崩溃，能量反噬……月灵小姐与她的战友们，绝大多数……尸骨无存。”
真相如同冰水浇头，让姜月瑶浑身冰冷。她想象过姐姐战死的惨烈，却从未想过背后竟是如此卑劣的背叛！
“守夜人……他们不是维护秩序的吗？”陈锋也感到难以置信，他作为戍卫军军官，对守夜人虽无好感，却也认为他们是站在人类一边的。
“维护秩序？”姜阳冷笑一声，笑容里满是讥讽，“他们维护的，是他们所定义的‘天庭’秩序！在他们眼中，人族不过是维系那片虚伪天宫的基石，必要时皆可牺牲！事后，他们更是将一切罪责推给‘耀世’，污蔑他们鲁莽触怒古神，才招致灾祸！并凭借其势大，强行压下所有质疑之声！”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姜月瑶：“月瑶小姐，你现在明白了吗？家族不是不想为你姐姐正名，不是不想立刻铲除那些盘踞在江城如同毒瘤的黑石渣滓！但在守夜人虎视眈眈的阴影下，我们每一步都必须如履薄冰！你的行踪，家族一直知晓，之所以隐忍不发，就是怕打草惊蛇，怕你重蹈月灵小姐的覆辙！此次若非龙脉异动牵连太大，而你又在江城深处激发了涅盘之力，我绝不会轻易现身！”
姜月瑶怔怔地听着，家族的隐忍、守夜人的虚伪、姐姐惨死的真相……巨大的信息冲击着她，让她一时难以消化。愤怒、悲伤、茫然交织在一起。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李凌天，身体忽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眉头紧锁，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而痛苦的呓语：“月……灵……走……”
声音虽轻，却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
姜阳瞳孔微缩，目光锐利地看向李凌天：“他……认识月灵小姐？”
姜月瑶也是一愣，她从未听李凌天提过姐姐的名字。
就在气氛变得微妙之际，一名负责外围警戒的姜家好手如轻烟般掠回，语气急促地低声禀报：“执事！东南方向三里外，发现一队人马，正朝山谷快速接近！全员身着玄黑色重甲，装备精良，纪律严明，能量反应……极其强悍！不似寻常势力！”
“玄黑重甲？”姜阳脸色瞬间凝重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惊疑，“难道是……帝皇小队的人？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几乎是同时，另一名警戒人员也从西侧返回，声音带着紧张：“执事！西面也发现异常！空中检测到微弱的空间波动残留，疑似……有精通空间术法的高手在附近短暂停留过，痕迹很新，但人已消失！”
刚刚脱离险境，尚未喘过气来，新的危机已从两个方向悄然合围！帝皇小队的突然出现，以及神秘的空间波动，让这片看似安宁的山谷，瞬间布满了疑云与杀机。
姜阳猛地看向昏迷的李凌天，又看向惊疑不定的姜月瑶等人，果断下令：“全员最高戒备！隐匿气息！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轻举妄动！”
山谷中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