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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的天穹裂缝处,三名灰袍“掠食者”如同索命的幽魂,携带着冰冷的“解析”与“掠夺”之力,缓缓降临。为首者手中的灰色光球旋转不休,散发出的威压让这片本就脆弱的意念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陈浩那本就虚幻的身影在这压力下剧烈波动,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溃散。

“快……枫哥!”陈浩的声音带着最后的焦急与决绝,他透明的身影正化作点点荧光,主动投向那棵“清醒之树”,试图为林枫争取最后的时间,或者说,为他指明那条“正确”却残酷的道路——夺取线索,毁树,毁铜钱,终结一切。

看着兄弟即将彻底消散,感受着灰袍人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林枫的双眼瞬间被血丝布满。理智告诉他,陈浩的选择或许是最“稳妥”的,摧毁一切,断绝“掠食者”的觊觎,也终结这延续千年的诅咒。但情感与内心深处那股不甘的逆流,如同火山般喷涌!

重活一世,难道还要眼睁睁看着重要的人在眼前消逝?!

遵循所谓的“正确”道路,牺牲一切,那和前世那个窝囊妥协的自己,又有何区别?!

不!

他要救陈浩!哪怕只是一缕残魂!他也要搏一把!

他要力量!足以碾碎眼前这些掠夺者的力量!

“对不起了,浩子……这次,我不能听你的!”

林枫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疯狂所取代!他没有冲向“清醒之树”,而是猛地将怀中那枚灼热的诅咒铜钱,狠狠按向自己的眉心!

他放弃了所有的防御与抵抗,主动敞开了自己的心神与经脉,以自身血肉和灵魂为祭坛,以那无尽的愤怒、不甘与守护的执念为火种,悍然引动了铜钱深处那被文守正暂时封印、被鸦羽印记标记、此刻在“往生卷宗”无尽怨力环境下异常活跃的——“殇”之本源!

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能量,如同沉寂了万年的火山,猛地从铜钱内部爆发,顺着林枫的手臂,蛮横地冲入他的四肢百骸,灌入他的识海灵魂!

那不是寻常的源力,那是“契约之殇”的具象化,是无数代被诅咒者积累的滔天怨恨、痛苦与绝望!是规则被撕裂后流淌出的黑色血液!

“呃啊啊啊——!”

林枫发出了绝非人声的痛苦嘶嚎!他的身体表面,无数道暗紫色的、如同破碎契约符文般的纹路疯狂蔓延、凸起,仿佛有活物在皮肤下蠕动!他的双眼瞬间变得一片漆黑,没有眼白,只有最深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周身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混合着极致怨毒与毁灭气息的黑色火焰——殇火!

他的力量在疯狂暴涨,瞬间冲破了他原有的境界桎梏,达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但代价是,他的意识正在被那无尽的负面情绪和毁灭欲望疯狂侵蚀!他感觉自己的理智如同狂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彻底沦为只知毁灭的怪物!

那三名刚刚落地的灰袍人,空白面具下的波动首次出现了剧烈的紊乱!

“警报!目标能量反应指数级飙升!超出预估阈值!”

“污染度急剧升高!判定为‘高危堕落体’!”

“优先捕获‘信标’!执行净化协议!”

他们手中的灰色光球光芒大盛,无数道蕴含着“解析”与“剥离”力量的灰色射线,如同密集的蛛网,朝着林枫笼罩而去!他们要强行切断林枫与铜钱的连接,夺取“信标”!

然而,此刻被“殇火”焚身的林枫,力量与速度都已发生了质的蜕变!

“滚开!”

他发出一声沙哑的咆哮,缠绕着黑色殇火的手臂猛地一挥!一道凝练的、仿佛由无数破碎契约符文构成的黑色冲击波,如同咆哮的黑龙,悍然撞向那灰色的射线蛛网!

嗤嗤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令人牙酸的能量湮灭声!那足以解析寻常能量的灰色射线,在接触到蕴含着“规则之殇”本源的殇火时,竟如同冰雪遇沸油,迅速消融、崩解!

黑色冲击波去势不减,瞬间轰至三名灰袍人身前!

“合力防御!”

为首灰袍人惊骇之下,三人迅速靠拢,灰色光球融合,化作一面巨大的、布满无数旋转符文的灰色盾牌!

轰!!!

黑龙般的冲击波狠狠撞在灰色盾牌上!

盾牌剧烈震荡,表面符文疯狂闪烁明灭,发出刺耳的碎裂声!三名灰袍人齐齐闷哼一声,被那股蛮横霸道的力量震得倒飞出去,周身萦绕的阴冷能量都黯淡了不少!

一击之威,竟恐怖如斯!

但林枫也不好受,强行驱动远超自身负荷的“殇”力,反噬立刻到来。他喷出一大口蕴含着黑色火焰的鲜血,身体表面的暗紫色纹路颜色更深,甚至开始渗出黑色的血珠,剧烈的痛苦几乎让他昏厥。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那诅咒之力同化、撕裂。

他猛地转头,看向那棵“清醒之树”和陈浩几乎快要完全消散的虚影。

不能再等了!

他强忍着非人的痛苦,伸出那只缠绕着黑色殇火的手,并非抓向树身,而是猛地插入了树下那片由纯净意念构成的“土壤”之中!

他要做的,不是摧毁,而是……强行融合!用这狂暴的“殇”力,作为粘合剂和催化剂,将陈浩那缕即将消散的、属于被诅咒血脉的残魂,与“清醒之树”中历代先贤对抗诅咒的“清醒意志”,以一种极端的方式,暂时“缝合”在一起!为他争取一线生机!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疯狂构想!如同将最污秽的淤泥与最纯净的清泉混合,结果可能是彻底的污染与崩溃!

“以吾身为引,以殇火为桥……残魂归来,灵识不灭!”林枫嘶哑地念诵着源自铜钱殇力深处、仿佛本能般的古老咒言,将全部的意志灌注其中!

嗡——!!!

“清醒之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白光,拼命抵抗着黑色殇火的侵蚀!而陈浩那即将消散的残魂,则在两股极端力量的撕扯下发出无声的哀鸣!

“阻止他!”“掠食者”们稳住身形,看到林枫的举动,再次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灰色的能量化作无数锋锐的利刃,斩向林枫的后背!

林枫不闪不避,或者说,他已无法分心他顾!他将所有的“殇”力集中于前方,用后背硬生生承受了灰袍人的攻击!

噗嗤!噗嗤!

灰色利刃切入他的血肉,带起一蓬蓬黑色的血雾!剧烈的疼痛让他身体剧颤,但他插入“土壤”的手,却稳如磐石,甚至将更多的殇火注入其中!

“给我……合!”

他发出一声震彻灵魂的咆哮!

刹那间,极致的白光与深沉的黑暗以他的手臂为战场,发生了最后一次、也是最猛烈的一次冲突与融合!

轰隆——!!!

仿佛开天辟地般的巨响在意念层面炸开!

“清醒之树”的光芒骤然内敛,整棵树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灰色的薄纱,不再纯粹,却也没有崩溃。树下,陈浩那原本即将消散的虚影,竟然重新变得凝实了一丝,虽然依旧透明,双眼紧闭,仿佛陷入了沉睡,但确确实实地……稳定了下来,被暂时封存在了那棵变异了的“树”中!

成功了!以一种近乎邪道的方式,暂时保住了陈浩的残魂!

但林枫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强行融合两种极端力量,加上硬抗灰袍人的攻击,他体内的“殇”力彻底失控,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他体内疯狂破坏!他的意识迅速沉入无尽的黑暗与疯狂,只剩下最后一点清明。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凭借着殇火与这片空间的深层联系,模糊地感知到了一股信息流从变异后的“清醒之树”中反馈而来,涌入他的脑海——那是关于“斩缘之器”在望北古镇内部更精确的位置信息,以及……一个模糊的、关于如何安全进入的提示。

同时,他感觉到,那三名灰袍人再次逼近,冰冷的杀机锁定了他和他手中的铜钱。

完了吗……

就在他万念俱灰,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之际——

一道温和却无比磅礴的青色光柱,如同之前净化艺术楼一般,再次无视了空间的阻隔,骤然降临这片“往生卷宗”!光柱之中,竹简虚影飞舞,瞬间驱散了部分灰暗,将那三名灰袍人牢牢锁定!

文守正的声音带着一丝叹息与凝重,穿越空间传来:“痴儿……何至于此……”

紧接着,另一道威严的金光也撕裂空间,律令使者的身影显现,他看了一眼被殇火焚身、濒临崩溃的林枫,又看了一眼那变异的“清醒之树”和灰袍人,冰冷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

“掠食者……当诛!”

两股强大的秩序力量降临,瞬间与灰袍人战在一起,能量风暴再次席卷这片脆弱的空间。

而林枫,在这混乱的能量风暴中,再也支撑不住,意识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只是在彻底沉沦前,他仿佛感觉到,自己那枚紧握的、与铜钱几乎融为一体的手中,被文守正隔空打入了一道清凉的、蕴含着浩然文气的青色烙印……

那烙印如同一颗种子,在他被殇火焚尽的识海废墟中,顽强地扎下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