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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杀与反猎杀”演练结束后的第三天,第一阶段结业考核的最终评定下来了。成绩单贴在预备队营房的公告栏上,没有喧哗,没有议论,只有一片死寂的沉默和无数道凝聚着复杂情绪的目光。能站在这里看完这份名单的人,都已习惯了用结果说话,用实力定位。

程微意站在人群外围,并没有急着挤上前。她的心跳比平时稍快,但呼吸依旧平稳。48小时荒野求生的疲惫尚未完全从筋骨中散去,左臂的隐痛也还在提醒着她最后的惊险。她看着那些或凝重或释然或难掩失落的背影,仿佛在看一面面映照自身的镜子。

林薇从人群中挤出来,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走到她身边,低声道:“过了,综合排名第十七。” 她的声音里带着庆幸,也有一丝对更高排名的向往。

程微意对她笑了笑,表示祝贺。然后,她深吸一口气,走向了公告栏。目光从上至下,快速扫过那些熟悉或陌生的代号和名字,最终,在第八名的位置,定格在了自己的代号——“Kestrel”上。

第八名。

在近百名精英学员中,位列第八。

没有预想中的狂喜,甚至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以及一种……更加沉甸甸的责任。这个名次,是对她过去数月所有汗水、泪水、血水与挣扎的肯定,也是对她未来道路的明确标注——她站住了,但前方,依旧群星璀璨,山高路远。

她的目光越过名次,落在了后面附带的、极其简短的教官评语上。评语是山魈写的,风格与他本人一样,冷硬,直接:

「Kestrel:意志坚韧,战术意识上佳,善于扬长避短。弱点明确,需持续强化基础体能及左臂功能性恢复。具备成为优秀突击手的潜质。」

“善于扬长避短”。这六个字,让程微意的心微微一动。她知道,这背后,有陆沉那堂“沉默课堂”的功劳。是他用最冷酷的方式,逼她正视了那个“弱”,她才不得不去极致地发掘那个“长”。

评语里没有提及她在演练中与陆沉的两次遭遇,仿佛那只是无数考验中微不足道的插曲。但她知道,那两次生死一线的交锋,对她而言,意义远超任何科目。

公布完成绩,便是为期五天的短暂休整期。紧绷了数月的弦骤然松弛,许多人选择立刻离开基地,回家或与亲友团聚,贪婪地汲取着来自正常世界的温暖与慰藉。

程微意没有立刻动身。她去基地医务室做了左臂的复查。军医看着最新的片子,点了点头:“愈合情况比预想中好,炎症基本消退。但韧带和深层肌肉的恢复需要时间,后续训练还是要循序渐进,切忌盲目冲击极限。” 他开了些辅助康复的药物和一份详细的恢复性训练计划。

拿着药和计划,程微意心里更踏实了些。身体的恢复,是这一切的基础。

回到空了大半的宿舍,她开始慢条斯理地收拾行装。动作间,左臂的活动范围已经比之前大了不少,虽然发力时仍有感觉,但已不再是那种尖锐的警告。她将那份写有“第八名”的成绩单复印件,和山魈的评语,小心地夹进了自己的笔记本里。这不是为了炫耀,而是为了铭记。

就在她收拾妥当,准备次日离队时,宿舍的门被敲响了。

门外站着的是山魈教官。他依旧是一身笔挺的常服,脸上没什么表情。

“程微意。”

“到!”程微意立刻立正。

“准备离队?”

“是,教官!明日一早出发。”

山魈点了点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想从她平静的外表下看出些什么。“第一阶段结束了,表现不错。”他的语气依旧是那种公事公办的平淡,但能从他口中听到“不错”二字,已是极高的评价。

“谢谢教官!”程微意朗声回答。

“休整期间,保持状态。第二阶段的训练,重点是小组协同与实战化应用,强度会更大,对个人基础要求也更高。”山魈顿了顿,补充道,“你的左臂,是个变数。处理好它,别让它成为团队的短板。”

“是!我明白!”程微意郑重应下。她知道,山魈这是在提醒她,下一阶段,她不再仅仅是独立的个体,更是团队链条上的一环。

山魈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他的到来和离开,都像一阵风,干脆利落。

第二天,程微意搭上了离开基地的班车。车子驶出那扇沉重的大门,将那片承载了太多汗水与记忆的土地再次抛在身后。与上一次离开狼山时那种身心俱疲、满腹心事的状态不同,这一次,她的心情要平静许多,也充实许多。

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回了国防大学。校园里依旧是一派宁静祥和,与“利刃”基地仿佛是世界的两极。她走在熟悉的林荫道上,看着抱着书本匆匆而过的年轻面孔,恍如隔世。

在宿舍安顿下来后,她先给母亲打了个电话报平安,听着电话那头母亲絮絮叨叨的关切和掩饰不住的骄傲,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弯起。然后,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拨通了程北辰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被秒接的。

“喂?程微意!你还知道给你哥打电话?”程北辰的大嗓门立刻炸响,但语气里的急切远多于责备,“怎么样?听说你们第一阶段结束了?排名怎么样?没给老程家丢脸吧?手好了没?”

一连串的问题,让程微意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却暖暖的。“第八。”她言简意赅。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声音:“第八?!可以啊程微意!没白费哥哥我从小熏陶你!哈哈哈!我就知道咱老程家的种,到哪儿都是尖子!”

他的兴奋毫不掩饰,仿佛比自己拿了第一还高兴。

“手没事了,医生说恢复得挺好。”程微意补充道。

“那就好!那就好!回来哥带你吃好的,好好补补!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程北辰咋咋呼呼地安排着。

挂了电话,程微意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家人的支持,永远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然而,在她心底,还有一个名字,如同水底的暗礁,看似平静,却始终存在着。陆沉。

他没有联系她,她也没有任何理由联系他。他们之间,似乎只剩下那两次短暂而冰冷的交锋,以及那句“你差得远”的评语,在无声地横亘着。

休整的第三天,程微意独自去了市区的图书馆。并非为了查阅军事资料,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看看闲书,让高速运转了太久的大脑彻底放松一下。她选了一个靠窗的角落,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洒落,带来一片暖意。

就在她沉浸在一本游记中时,一个身影在她对面的空位坐了下来。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程微意下意识地抬头,目光撞进了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中。

陆沉。

他穿着一身便装,简单的黑色夹克和长裤,却依旧掩盖不住那股冷峻挺拔的气质。他似乎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她,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讶异,随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无波。

世界仿佛在这一瞬间安静了下来。窗外的车水马龙,图书馆内的翻书声,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程微意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声,咚,咚,咚,撞击着耳膜。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基地,或者出任务吗?

大脑有瞬间的空白,她甚至忘了该如何反应。是该像在基地里那样,立正敬礼,称呼“陆教官”?还是该像普通人一样,打个招呼?

最终,她只是微微抿了抿唇,垂下眼睫,将目光重新落回手中的书页上,仿佛没有看到他。指尖却不由自主地收紧,捏皱了书页的一角。

陆沉也没有说话。他随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厚厚的军事地理图册,摊开在桌上,目光落在上面,似乎看得极为专注。

两人就这样隔着一张宽大的实木书桌,各自沉默着。阳光在桌面上投下两人模糊的倒影,空气仿佛凝滞,只有书页偶尔翻动的细微声响。

程微意根本看不进去任何一个字。全部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在了对面那个人的存在上。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混合着皂荚和阳光的干净气息,能感受到他哪怕沉默也散发出的无形压迫感。那两次演练中他举枪对准她的冰冷眼神,此刻竟奇异地和眼前这个安静看书的侧影重叠在一起,构成一个更加复杂难懂的谜团。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陆沉合上了手中的图册,站起身。他没有看程微意,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偶然同座的陌生人。他将书放回原处,然后迈步离开。

脚步声沉稳,渐行渐远。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图书馆的转角,程微意才缓缓抬起头,望着他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心中五味杂陈,有失落,有不解,也有一种……如释重负。

这次意外的、无声的邂逅,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比预想中更加绵长。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被捏皱的书页,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将书页抚平,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文字上。

休整的日子短暂而珍贵。程微意严格按照医生的计划和自己的节奏进行着恢复性训练,同时也尽情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光,与苏晴等好友小聚,陪伴父母。

但她的心,似乎有一部份已经留在了那个代号“利刃”的地方。她会不自觉地关注着与特种作战相关的新闻,会在跑步时模拟着战术呼吸,会在夜深人静时,回想起考核的片段,回想起山魈的评语,回想起……图书馆里那个沉默的侧影。

归途温暖,却并非终点。她知道,短暂的停泊是为了积蓄力量,奔赴更远的航程。而那个冷峻如山的男人,无论她是否愿意承认,都已然成为了她视野尽头,一座需要不断仰望、并渴望有朝一日能够并肩而立的高峰。

评语已下,涟漪未平。休整期的结束,意味着第二阶段的淬火即将开始。而这一次,她将带着更清晰的自我认知和更坚定的目标,再次踏入那片属于强者与忠诚的熔炉。远眺的目光,已越过归途的温暖,投向了那片布满荆棘与荣光的未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