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国防大学的起床号准时响起。程微意睁开眼，窗外还是一片漆黑，冬日的黎明来得格外迟缓。她伸手摸向枕边的手机，屏幕上显示一条未读消息：「早安，小野猫。今天会很忙，晚上联系。——S」
简短的文字让程微意嘴角不自觉上扬。她轻轻摩挲着挂在脖子上的徽章，金属表面已经被她的体温焐热。三天前的军事演习仿佛一场梦，只有这枚徽章和校园网上疯传的视频提醒她，那个当众吻她的陆沉真实存在。
微意，你醒了吗？韩梅的声音从下铺传来，带着几分犹豫，你最好看看校园论坛...
程微意心头一紧，迅速点开学校App。首页置顶的帖子标题赫然写着《特权学员与教官不正当关系大揭秘》，发帖人匿名，内容却直指她和陆沉。
帖子里详细列举了：她从大一就被破格选入精英班、获得参加首长视察演示的资格、演习中调入指挥部...每一条都被解读为靠关系获得的特权。最刺眼的是那段陆沉在演习中吻她的视频，被配上教官滥用职权骚扰学员的耸动字幕。
程微意的手指微微发抖，胃部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评论区的言论更加不堪入目：
「听说她家背景很硬，连校长都不敢管」
「这种女生真给国防大学丢脸」
「陆教官平时看着挺正经的，没想到...」
别看了。韩梅一把抢过她的手机，明显是有人故意黑你。
林雪从上铺探出头：肯定是张毅那伙人的余党。他被开除前就扬言要报复。
程微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想起哥哥程北辰常说的一句话：在部队，流言蜚语伤不了真正的战士。但胸口那股闷痛感却挥之不去——她不怕被人议论，却不愿连累陆沉。
我先去晨练。她翻身下床，动作利落地扎起马尾，谣言止于智者。
操场上已经有不少晨练的学员。程微意刚做完热身，就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异样目光。有人指指点点，有人刻意避开她，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哟，这不是我们的特权学员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程微意转身，看见三个大二女生站在不远处，领头的叫刘莹，是学生会文艺部副部长，据说和张毅关系不错。
有事？程微意平静地问，继续做着拉伸运动。
刘莹走近几步，声音故意提高：我就是好奇，跟教官上床能加多少学分啊？分享一下经验呗？
周围几个学员发出低低的哄笑。程微意的拳头在身侧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但面上依然不动声色：造谣诽谤军人，按《国防教育法》可以处警告以上处分。需要我帮你科普一下吗？
刘莹脸色一变，显然没想到程微意这么硬气。她讪讪地后退半步：吓唬谁呢？有本事去告我啊！
没必要。程微意拿起毛巾擦了擦汗，我相信学校会公正处理。
说完，她转身跑向跑道，将闲言碎语抛在身后。晨风凛冽，吹得脸颊生疼，但比起那些恶毒的话语，这点寒冷反而让她感到清醒。
跑完五公里，程微意浑身冒着热气，心情也平复不少。她正要去食堂，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哥哥程北辰的视频通话请求。
哥...程微意找了个僻静角落接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屏幕上的程北辰穿着空军作训服，背景似乎是基地宿舍。他锐利的目光透过屏幕直视程微意：看到校园网那些垃圾了。
程微意咬了咬下唇：你都知道了...
废话，你当我这个哥哥是摆设？程北辰冷哼一声，已经让技术部的兄弟查了Ip，发帖人用的是学校图书馆的公共电脑，暂时锁定不了身份。
不用查了。程微意摇摇头，无非是张毅那伙人。
程北辰眯起眼睛：陆沉知道吗？
他今天有任务...程微意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徽章，这点小事我能处理。
小事？程北辰提高音量，我妹妹被人欺负叫小事？等着，我请个假今天就飞回去！
程微意急忙阻止，你刚调去新部队就请假，影响多不好。我真的没事，不信你看——她对着镜头做了个鬼脸，你妹妹坚强着呢！
程北辰盯着她看了几秒，终于叹了口气：行吧，先观察情况。但记住，程家的人不是好欺负的。需要的时候，一个电话，我立刻到。
知道啦，最靠谱的哥哥大人。程微意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对了，别告诉爸妈，他们该担心了。
挂断电话，程微意眼眶有些发热。家人的支持像一剂强心针，让她重新找回了勇气。她挺直腰板走向食堂，决定正面迎接这场风波。
上午的军事理论课，程微意一进教室就感受到气氛不对。原本嘈杂的教室瞬间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目不斜视地走到常坐的位置，却发现那里已经被人用红色颜料涂了特权婊三个字。
谁干的？韩梅愤怒地质问全班。
没人应答，但几个女生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程微意拉住想要发作的韩梅，默默掏出湿巾擦掉那些字迹。
别理他们。她低声说，越在意他们越来劲。
授课教官走进教室，议论声才渐渐平息。但整堂课，程微意都能感觉到背后刺人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她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听课，笔记本上却无意识画满了凌乱的线条。
下课铃响，教官刚离开，一个纸团就砸在程微意后脑勺上。她捡起来展开，上面画着不堪入目的涂鸦，还写着二字。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程微意地站起来，转身看向纸团飞来的方向。后排几个男生假装在聊天，但其中一人眼中闪过的慌乱暴露了自己。
周浩，是你扔的？程微意径直走到对方面前，声音不大却足够全班听见。
叫周浩的男生涨红了脸：你、你凭什么说是我？有证据吗？
程微意冷笑一声，突然伸手从他抽屉里抽出一叠纸——上面的涂鸦风格与纸团如出一辙。
需要比对笔迹吗？她将证据拍在桌上，或者直接去教务处？
周浩顿时慌了：开、开个玩笑而已，至于这么较真吗...
侮辱现役军人是开玩笑？程微意逼近一步，眼神锐利如刀，需要我帮你复习一下《国防法》第58条吗？
教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程微意突然爆发的气势震住了。周浩额头冒出冷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道歉。程微意简短地命令。
对...对不起...周浩低着头嘟囔。
大声点，没听见。程微意寸步不让。
对不起！我不该乱写乱画！周浩几乎喊了出来，引来隔壁班学生探头张望。
程微意这才后退一步：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我们军事法庭见。
说完，她转身回到座位，收拾书本的动作干净利落，仿佛刚才的冲突从未发生。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手指也在微微发抖。
太帅了！去下一节课的路上，韩梅兴奋地挽住她的胳膊，你没看周浩那怂样，都快尿裤子了！
林雪却若有所思：杀鸡儆猴是对的，但恐怕会激怒幕后黑手。
程微意点点头：我知道。但有些底线必须守住。她摸了摸军装上的学员肩章，这身衣服不容玷污。
午饭时间，程微意故意选了人最多的食堂窗口。排队时，她能清晰地听到周围的议论声，但再没人敢当面挑衅。打好饭刚坐下，一个意外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校长助理陈铭。
程微意同学，陈助理推了推眼镜，校长请你去一趟办公室。
食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边。程微意放下筷子，平静地站起身：现在吗？
对，现在。
跟着陈助理穿过校园，程微意的心跳逐渐加速。校长亲自召见，肯定是为了那篇帖子。虽然她问心无愧，但事情牵扯到陆沉，难免有些忐忑。
校长办公室的门半开着，里面传出交谈声。程微意刚要敲门，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是陆远征将军！
...必须严肃处理，这种歪风邪气不能助长。陆将军的声音低沉有力。
程微意的手僵在半空。陆叔叔也知道了？他是来问责的吗？
程同学？进来吧。陈助理在她身后提醒。
深吸一口气，程微意挺直腰板走进办公室。出乎意料的是，除了校长和陆将军，还有两个人——陆沉，以及她的父亲程志远！
爸？！程微意瞪大眼睛，您怎么...
程志远少将身着笔挺的军装，威严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绪。他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女儿先听校长说。
程微意同学，请坐。校长指了指空着的椅子，今天请你来，是想了解一下校园网上那篇帖子反映的情况。
程微意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校长，那篇帖子内容不实。我和陆教官...
我们知道。陆远征突然开口，声音出乎意料的温和，技术部门已经追踪到发帖人的大致位置，是张毅的几个同伙所为。
程微意愣住了，目光在几位长辈之间游移：那您们这是...
讨论如何处理。校长叹了口气，事情影响很坏，不仅关乎你和陆教官的声誉，更关系到学校的风气。
一直沉默的陆沉突然站起来：报告校长，这件事责任在我。是我行为失当，我愿意接受任何处分。
程微意猛地转头看他。陆沉穿着笔挺的军装，面容严肃，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显然这几天没休息好。
不，是我的责任。程微意也站起来，如果我不在演习中...
够了。程志远打断她，现在不是争责任的时候。他转向校长，老李，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两个孩子确实有感情，但绝不存在什么权色交易。我们两家是世交，他们从小一起长大。
校长点点头：我明白。但舆论已经发酵，需要妥善处理。
陆远征沉吟片刻：我倒有个建议——公开澄清事实，同时展现军校学员应有的担当。
您的意思是...校长若有所思。
让程微意参加下周的全军信息技术比武。陆远征看向程微意，用实力证明她的资格不是靠关系得来的。
程微意心头一震。全军信息技术比武是军队系统最高水平的技术竞赛，参赛者多是研究生和现役技术军官，从未有大一新生参加的先例。
这...校长有些犹豫，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成绩不理想...
我相信她。陆沉突然说，目光灼灼地看着程微意，她比任何人都优秀。
程微意感到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她挺直腰背：报告校长，我愿意参加比武！
程志远和陆远征交换了一个眼神，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校长最终拍板：好，就这么办。程微意将作为我校代表参加比武，同时校方会发布声明澄清谣言。
离开校长办公室，程微意长舒一口气。走廊里只剩下她和陆沉，两人默契地放慢脚步。
对不起，连累你了。程微意低声说，不敢看他的眼睛。
陆沉轻笑一声：傻丫头，道什么歉。他左右看看，确定没人，迅速捏了捏她的手，那个吻，我从不后悔。
程微意耳根发热，终于抬头看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凌晨。陆沉眼下有明显的疲惫，看到帖子就立刻赶回来了。他顿了顿，我爸正好来学校视察，就一起处理了。
谢谢你。程微意轻声说，还有陆叔叔。
陆沉摇摇头：该说谢谢的是我。你今天的表现...很勇敢。他眼中闪烁着骄傲的光芒，不过接下来会更难，比武不是儿戏。
我知道。程微意握紧拳头，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陆沉似乎想说什么，但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他立刻恢复了教官应有的距离：一周后就是比武，你需要特训。从今天开始，每天下午四点，信息工程楼307室，有人会等你。
程微意好奇地问。
陆沉神秘地笑了笑：一个比我更厉害的人。
接下来的几天，程微意仿佛回到了高考前的冲刺状态。白天正常上课，下午四点准时到307室接受特训，晚上则泡在图书馆查资料到熄灯前。
令她惊讶的是，陆沉所说的特训教官竟然是国防大学信息战研究中心主任——被誉为军中黑客第一人的严锋教授。这位四十出头就获得少将军衔的技术大牛，平时只带研究生，能被他亲自指导简直是天大的荣幸。
今天攻破这个防火墙。严教授推了推眼镜，指着屏幕上一串复杂的代码，用你自己的方法。
程微意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严教授的训练方式极其严苛，从不给提示，只丢给她一个又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奇怪的是，这种高压环境反而激发了她的潜能。
成功了！三小时后，程微意兴奋地喊道。
严教授检查了一下，难得地点点头：不错，比昨天快了17分钟。他调出另一个界面，明天实战模拟，我请了外援。
外援？
嗯，东部战区大队的几个高手。严教授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别指望他们手下留情。
程微意倒吸一口冷气。大队是军队最顶尖的网络战部队，专门负责应对国家级网络攻击。和他们对抗？简直是蚂蚁对大象！
害怕了？严教授挑眉。
程微意摇摇头，眼中燃起斗志：求之不得！
特训的第四天，程微意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发现韩梅和林雪神秘兮兮地关上门。
怎么了？她放下背包，揉了揉酸痛的肩膀。
韩梅递给她一个信封：刚才有个男生送来的，说是陆教官让他转交。
程微意疑惑地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通行证和一串钥匙，还有一张便签：「明天下午三点，基地南门。穿便服。——S」
哇哦，约会？韩梅挤眉弄眼。
林雪比较理智：比武前放松一下也好，你这几天太拼了。
程微意将通行证贴在胸前，心跳加速。陆沉要带她去哪儿？部队基地吗？她既期待又紧张，连日的疲惫似乎一扫而空。
第二天下午，程微意换上简单的牛仔裤和白毛衣，把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准时来到基地南门。哨兵检查了通行证，敬礼放行。
刚进门，一辆军用吉普就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陆沉戴着墨镜的侧脸映入眼帘：上车。
程微意拉开车门，一股淡淡的松木香扑面而来。陆沉今天没穿军装，而是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和战术裤，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随性不羁。
我们去哪？车子驶出基地，程微意忍不住问。
陆沉嘴角微扬：秘密。
吉普车沿着山路盘旋而上，窗外的景色从城市渐渐变成郁郁葱葱的山林。开了约一小时，车子停在一处僻静的山顶平台。这里视野开阔，可以俯瞰整个城市。
这是...程微意下车，被眼前的美景震撼了。夕阳西下，整个城市沐浴在金色的余晖中，远处的山脉轮廓如波浪般起伏。
我的秘密基地。陆沉从后备箱拿出一个野餐篮，小时候每次压力大，就偷开我爸的车来这里。
程微意惊讶地看着他：你偷开将军的车？
不止一次。陆沉坏笑，有次差点翻下山，幸好被一棵树卡住了。他铺开野餐垫，从那以后，我爸就亲自教我开车。
程微意忍不住笑出声：没想到陆教官还有这么叛逆的一面。
陆沉打开野餐篮，取出三明治、水果和保温壶：将就吃，炊事班的手艺。
两人并肩坐在垫子上，分享简单的食物。山风轻拂，带着松树的清香。程微意咬了一口三明治，突然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特训怎么样？陆沉问，递给她一杯热茶。
严教授简直是魔鬼。程微意做了个夸张的表情，昨天让我单挑大队的三个人，差点被虐哭。
陆沉轻笑：能在他手下撑三天，你已经创造了纪录。
程微意转向他，突然想到什么：是你安排的？严教授那么忙...
我只是提了个建议。陆沉耸耸肩，他看了你在首长视察时的表现，主动提出要训练你。
夕阳的余晖为陆沉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勾勒出他硬朗的轮廓。程微意看得有些出神，直到陆沉突然转头，四目相对，她慌忙移开视线。
紧张吗？陆沉问，声音柔和了些。
有点。程微意老实承认，那么多高手，我一个大一新生...
陆沉突然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听着，程微意。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学员。不是因为你是谁的女儿或妹妹，而是因为你本身就是最棒的。
他的眼神如此坚定，话语如此真诚，程微意感到一股力量从心底升起。
我会赢的。她轻声说，更像是对自己的承诺。
陆沉笑了，那笑容在夕阳下格外温暖：我知道你会的。他看了看表，该回去了，明天还有最后一天训练。
回程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但沉默并不尴尬。路过一个观景台时，陆沉突然停车：等一下。
他下车从后备箱拿出一个小盒子：给你的。
程微意好奇地打开，里面是一枚精致的银色书签，顶端雕刻着一只展翅的鹰，下面刻着拉丁文per Aspera Ad Astra——穿越逆境，抵达星空。
这是...
我军校毕业时得的奖品。陆沉轻描淡写地说，现在它是你的了。
程微意知道这礼物有多珍贵。她小心地抚摸着书签上的纹路，喉咙有些发紧：谢谢。我会带着它去比武。
陆沉点点头，重新发动车子。夜幕已经降临，车灯照亮前方的山路。程微意握紧书签，感到前所未有的勇气和决心。
无论前方有多少困难，她都不会退缩。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也为了身边这个始终相信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