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防大学射击场上，枪声此起彼伏。程微意戴着隔音耳罩，双手稳稳托住92式手枪，准星牢牢锁定二十五米外的靶心。她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食指缓缓扣动扳机——
手腕太僵。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放松，让枪成为你手臂的延伸。
程微意手一抖，子弹偏离靶心，堪堪擦过七环边缘。她懊恼地摘下耳罩，转头瞪向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陆沉：教官，我正在考核！
陆沉面色不变，伸手调整了一下她的握枪姿势。男人粗糙的指腹擦过她的手背，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考核不是借口。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战场上，任何干扰都可能要了你的命。
程微意咬住下唇，重新举枪瞄准。这一次，她刻意忽略了陆沉近在咫尺的气息，专注于准星与靶心的连线。三声枪响过后，报靶器显示：两个十环，一个九环。
还不错。陆沉微微颔首，但还能更好。
程微意放下枪，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腕：报告教官，我认为自己已经达到了训练大纲要求。
大纲？陆沉挑眉，程志刚的女儿就这点追求？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扎进程微意最敏感的那根神经。她猛地抬头，正对上陆沉带着挑衅的目光。阳光下，男人轮廓分明的脸庞被镀上一层金边，连睫毛都在眼睑下投出细长的阴影。
那教官认为我应该达到什么水平？她一字一顿地问。
陆沉没有立即回答。他拿起程微意放下的手枪，熟练地装弹上膛，然后——看都没看靶子，三枪连发。
报靶器沉默了两秒，随即发出机械音：三十环，全部命中靶心。
程微意瞪大眼睛。这种盲射技巧即使在特种部队也属罕见，更别说三枪全部十环。
这...这不科学...她喃喃道。
陆沉放下枪，嘴角微扬：战场上，敌人不会给你瞄准的时间。他顿了顿，从今天开始，你的射击训练加倍。
程微意刚要抗议，陆沉已经转身走向下一个考核点。她盯着男人挺拔的背影，一股不服输的劲头从心底窜上来。
加倍就加倍！她小声嘀咕，总有一天我要超过你...
意意，你疯啦？午休时，林晓瞪大眼睛看着程微意狼吞虎咽地吃饭，陆沉明显是在刁难你，你还真加练啊？
程微意咽下嘴里的饭菜，擦了擦嘴角：他不是刁难，是...她寻找着合适的词，是另一种形式的认可。
林晓做了个夸张的呕吐表情：天啊，我们大小姐该不会是被虐出感情了吧？
胡说什么！程微意耳根发热，抄起餐巾纸砸向林晓，我只是...只是不想被人说成是靠父亲的关系。
林晓突然压低声音：对了，我打听到一个八卦——陆教官好像从来没有交过女朋友！军校四年，特种部队五年，连文工团那些漂亮女兵都拿不下他。
程微意筷子一顿：你从哪听来的？
我表哥是陆沉军校同学。林晓神秘兮兮地说，据说他有个外号叫冰山阎王，训练时能把男兵训哭，私下里却从不跟异性接触。有人猜他是不是...
够了！程微意打断她，背后议论教官，你想加练是不是？
林晓吐了吐舌头，识趣地转移了话题。但程微意的心思已经飘远了——陆沉真的从未谈过恋爱吗？是因为那场军医提到的，还是因为...那张照片背后的？
下午的格斗训练场上，程微意的思绪还在飘忽。当陆沉示范完一套擒拿动作，点名让她上前配合时，她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程微意！陆沉皱眉，战场上走神，等于自杀！
报告教官，我请求再做一次示范！程微意赶紧跑到训练垫中央。
陆沉冷冷扫了她一眼：这次认真看。他转向其他学员，反关节控制是近身格斗的关键，一旦形成控制，对方越挣扎越痛。
说着，他抓住程微意的手腕，一个利落的翻转。程微意只觉得手臂一麻，整个人已经被按倒在垫子上。陆沉单膝压在她背上，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既让她无法挣脱，又不至于真的受伤。
感受到了吗？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微微的喘息，肘关节被锁死时，任何挣扎都是徒劳。
程微意脸颊紧贴着训练垫，能闻到橡胶和汗水混合的气息。陆沉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训练服传来，烫得她心跳加速。这个姿势太过亲密，她能感觉到男人结实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每一次呼吸都带动着两人的身体微微起伏。
报告教官，感受到了！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可以放开我了吗？
陆沉似乎这才意识到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迅速松手起身。程微意爬起来时，捕捉到他耳根一闪而过的红晕。
现在，两人一组练习。陆沉恢复了一贯的冷峻，声音却比平时略微沙哑，程微意跟我一组。
接下来的半小时，程微意被陆沉摔了不下二十次。每一次身体接触都像带着电流，让她既期待又害怕。最后一次过肩摔后，她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迷彩t恤因为汗水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曼妙的曲线。
今天就到这里。陆沉突然转身，声音异常紧绷，全体解散！程微意留下加练射击。
学员们三三两两地离开，不时有人向程微意投来同情的目光。等训练场上只剩下他们两人，陆沉才重新转向她，眼神复杂。
起来。他伸手拉她，射击场。
程微意握住他的手，借力站起。陆沉的掌心粗糙温暖，却在她站稳的瞬间迅速抽离，仿佛被烫伤一般。
射击场上，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陆沉一言不发地装弹上膛，然后示意程微意站到射击位。
今天教你快速射击。他站到她身后，双手覆在她的手上调整握姿，战场上，你往往只有一次机会。
程微意全身的神经都集中在被陆沉握住的手上。男人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呼吸喷吐在她的耳际，让她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
专注。陆沉似乎察觉到她的分心，声音更沉了，呼吸，瞄准，击发——一气呵成。
在陆沉的引导下，程微意连续打出五枪。四发命中九环，一发十环。
有进步。陆沉退后一步，现在自己试试。
程微意深呼一口气，回忆着陆沉教她的要领。就在她准备击发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她下意识回头，只见一个黑影从围墙外翻进来，直奔射击台而来！
小心！陆沉厉喝一声，箭步上前将程微意护在身后。
那人手里寒光一闪——是把匕首！程微意还没反应过来，陆沉已经一个侧踢将匕首踢飞，紧接着一个过肩摔将袭击者重重摔在地上。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不超过三秒钟。直到陆沉用膝盖压住袭击者的后背，程微意才看清那是个满脸通红的年轻男生。
放开我！男生挣扎着怒吼，程微意，你这个贱人！仗着家里有权有势就抢别人保送名额！
程微意愣住了。她根本不认识这个人，更别说抢什么保送名额了。
陆沉利落地将男生双手反剪，用对讲机呼叫了警卫。然后他转向程微意，眼神锐利如刀：认识？
程微意摇头：从来没见过。
我是李明阳！男生被警卫架起来时还在咆哮，国防科技大学的！要不是你爸动用关系，保送国防大学的名额就该是我的！
程微意如遭雷击。她确实是通过特殊保送渠道入学的，但那是凭借全国军事技能大赛冠军的成绩，跟她父亲毫无关系！
胡说八道！她气得浑身发抖，我是凭实力——
够了。陆沉打断她，示意警卫把人带走。然后他转向程微意，声音罕见地柔和下来，别理会这种无稽之谈。
程微意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从小到大，她最痛恨的就是被人说靠父亲的关系。为此她付出了比别人多十倍的努力，却依然逃不开这种质疑。
教官也这么认为吗？她抬头直视陆沉的眼睛，觉得我是靠父亲的关系才...
陆沉斩钉截铁地打断她，我看过你的档案。全国军事技能大赛冠军，女子组射击、格斗、体能三项第一。他顿了顿，即使没有保送，你也能考上这里。
程微意眼眶一热。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肯定她的能力，而不是将她视为程将军的女儿。
谢谢。她轻声说，声音有些哽咽。
陆沉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轻柔得不像那个冷面教官：回去吧，今天的事我会处理。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让程微意心跳漏了一拍。等她回过神，陆沉已经大步走向行政楼，背影挺拔如松。
回到宿舍，程微意刚洗完澡，林晓就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意意，听说你们射击场出事了？
程微意擦着头发，简单说了事情经过。林晓瞪大眼睛：天啊！那个李明阳我知道，去年比赛输给你后一直不服气，到处造谣说你有黑幕...
无所谓了。程微意躺到床上，盯着天花板，反正这种闲言碎语永远不会少。
林晓突然压低声音：不过...听说陆教官为了保护你，一个人放倒了三个保安都制不住的疯子？
程微意眼前浮现陆沉将她护在身后的那一幕，胸口泛起一阵暖意：他...反应很快。
只是反应快？林晓挤眉弄眼，我听说他当时眼睛都红了，像要杀人似的。警卫赶到时，他还一直把你护在身后，谁靠近就跟谁急...
程微意抓起枕头砸向林晓：少胡说！陆沉对任何学员都会那么做。
林晓接住枕头，笑得意味深长：是吗？那为什么他今天亲自送你回宿舍楼？据我所知，这可是陆教官开训以来的头一遭啊~
程微意一愣。她确实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当时还沉浸在愤怒和委屈中，是陆沉一路沉默地陪她走回宿舍，直到确认她安全进门才离开。
他只是...尽责而已。程微意翻过身，把发烫的脸埋进枕头里。
夜深人静时，程微意辗转难眠。今天的突发事件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她一直逃避的问题——无论她多么努力，永远摆脱不了程将军女儿这个标签。而陆沉...他是第一个真正把她当作独立个体看待的人。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程微意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明天五点，靶场。我教你盲射。——陆沉」
程微意盯着这条简短的信息，心跳如鼓。这是陆沉第一次私下联系她，而且用的是个人手机号。她咬着嘴唇回复：「收到，教官。」
几秒钟后，又一条短信进来：「今天的事别放在心上。你很优秀，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
程微意把手机按在胸口，感觉一股暖流从心口蔓延至全身。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自己对陆沉那种复杂感情的真正含义——不仅仅是学生对教官的敬仰，更是一个女孩对一个真正懂她的男人的心动。
窗外，月光如水。明天五点，靶场。这个约定像一颗种子，悄悄埋进了少女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