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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历史军事 > 颖川传人拜师童渊 > 第374章 魂断吴宫·仲谋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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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魂断吴宫·仲谋自尽

三个时辰的期限,如同悬在吴郡城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伴随着愈发沉重的死寂与煎熬。城内的守军、官吏、乃至普通百姓,都在这种无形的、却足以碾碎灵魂的压力下,等待着最终的命运裁决。

北军大营,肃杀无声,唯有旌旗在秋风中猎猎作响,那沉默的军容比任何鼓噪更令人胆寒。城头之上,残存的孙氏旗帜无力地垂落,守军的兵器大多也已放下,他们或倚着垛口,或瘫坐在地,眼中只剩下麻木与等待。军官们早已失去了约束部下的心思,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那檄文中的承诺,目光不时瞟向城内那座曾经的权力中心——吴侯府。

期限将至。

“吱呀——!”

沉重的吴郡东门,在一片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被从内部缓缓推开了一道缝隙。这道缝隙越来越大,最终彻底洞开,将城内萧索的街道暴露在北军森严的目光之下。

没有预想中的仪仗,没有屈辱的牵羊担酒。只有一人,一马,自洞开的城门内,缓缓行出。

来人正是孙策。

他未着甲胄,仅穿一身素色深衣,头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起,身上未佩任何兵器。他骑着的,也不是往日那匹神骏的战马,而是一匹温顺的驮马。他的脸上,没有了往日叱咤风云的霸气,也没有了昨日归来时的悲愤与决绝,只剩下一种近乎平静的疲惫,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已在这短短一夜间燃烧殆尽。

他孤身一人,穿过了空洞的城门,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向着北军大营的方向,缓辔而行。

他的出现,立刻引起了北军哨骑的注意,快马飞报中军。

刘乾闻报,并未感到意外。他深知,以孙策之傲,绝不会在城内坐等北军入城“接收”,他必然会亲自出来,做一个了断。这是孙伯符最后的尊严。

“传令,诸军严守营寨,不得妄动。放他过来。”刘乾下令。

孙策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北军中军大营之外。他翻身下马,将缰绳随手交给迎上来的北军士卒,然后整理了一下衣冠,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入了那杆巨大的“刘”字帅旗之下。

营内,刘乾端坐于主位,郭嘉、贾诩、曹操、荀攸等文武分列两侧,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位独自前来的江东小霸王身上。

孙策走到帐中,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刘乾身上。他没有下跪,只是深深一揖,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沙哑:

“败军之将,亡国之臣,孙策,拜见大将军。”

刘乾看着他,没有立刻说话。帐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杂难言的气氛,有胜利者的审视,有对这位名将的些许惋惜,也有对江东最终平定的如释重负。

片刻后,刘乾才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伯符将军不必多礼。将军深明大义,拨乱反正,使吴郡百姓免遭兵燹之苦,此乃大功一件。”

孙策直起身,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策,不敢言功。唯有罪愆。未能规劝胞弟,致使江东纷乱,劳烦大将军亲征,将士受累,百姓遭殃,此皆策之过也。今……特来请罪,并献上吴郡户籍、府库图册,以及……”

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方用锦缎包裹的物事,双手奉上。

“……江东六郡兵马册、印绶,请大将军查验收纳。”

一旁的侍卫上前,接过那沉重的包裹,呈送到刘乾案前。这象征着江东孙氏政权法统与武力的核心凭证,在此刻,被它的最后一位守护者,亲手交出。

刘乾看了一眼那包裹,并未急于打开,目光重新回到孙策身上:“将军之心,我已明了。江东之事,我自有安排,必不使忠臣义士寒心,亦不使黎民百姓受苦。至于将军……”

他略一沉吟,正要说出对孙策的安排,却被孙策出声打断。

“大将军!”孙策再次躬身,语气带着一种决绝的恳求,“江东归附,大势已定。策,别无所求。唯有一事,恳请大将军恩准。”

“讲。”

孙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刘乾:“舍弟仲谋,罪孽深重,百死莫赎。然,他终究是孙氏血脉,是我一母同胞的兄弟。策,恳请大将军……允其……以孙氏子弟之礼,于孙氏祖庙之前……自行了断。”

此言一出,帐内众人皆微微动容。自行了断,保留全尸,这在这个时代,对于败亡的君主而言,已算是一种难得的“体面”。孙策这是在为他那走上绝路的弟弟,争取最后的一丝尊严。

刘乾看着孙策眼中那深沉的痛苦与恳切,沉默了片刻。他理解孙策的心情,斩草除根固然是乱世铁律,但有时候,给予失败者一定的尊严,更能彰显胜利者的气度,也更能安抚降者的心。

“准。”刘乾吐出一个字,清晰而有力。

孙策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再次深深一揖:“谢……大将军!”

……

消息传回被圈禁的院落时,孙权正对着铜镜,一点点擦拭着脸上的污迹,整理着凌乱的发髻。当听到兄长为他争取来的、这最后的“恩典”时,他擦拭的手停顿了一下,镜中那双曾经碧光闪烁、充满野心与算计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了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他没有哭,也没有笑,只是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布巾。

“更衣。”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轻声说道。

门外看守的士卒,早已得了指令,将一套早已准备好的、没有任何纹饰的素白麻衣,送了进来。

孙权默默地褪下了身上那件象征吴侯身份的、绣着玄鸟纹章的锦袍,换上了那身粗糙的麻衣。白衣如雪,映衬着他苍白无血色的脸,更添几分凄冷与萧索。

他没有再看那铜镜一眼,推开房门,走了出去。秋日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了一下,然后便挺直了脊背,在那几名北军士卒的“护送”下,向着城西的孙氏祖庙走去。

街道两旁,有一些胆大的百姓探头张望,看到那一身白衣、形单影只的身影,皆是议论纷纷,目光复杂。有痛恨,有鄙夷,或许,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孙权对这一切恍若未闻,只是目视前方,一步步走着。脚步有些虚浮,却异常坚定。

孙氏祖庙,并不宏伟,却庄严肃穆。这里供奉着孙坚,以及孙氏列祖列宗的牌位。庙门洞开,里面光线昏暗,香烟缭绕。

孙策早已等候在庙外。他看到一身缟素、形容憔悴的弟弟,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侧身让开了道路。

孙权看了兄长一眼,那眼神空洞,没有任何交流。他迈步,踏入了那座承载着孙氏荣耀与梦想的祠堂。

祠堂内,烛火摇曳,牌位森然。最前方,正是其父孙坚的灵位。

孙权走到父亲牌位前,停下脚步。他静静地凝视着那块漆黑的木牌,仿佛能透过它,看到那个勇烈刚毅、曾让他无比崇拜又无比畏惧的身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良久,他缓缓屈膝,跪倒在冰冷的蒲团之上。没有嚎啕大哭,没有歇斯底里的忏悔,只有一种极致的安静。

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从宽大的白衣袖口中,取出了一柄短匕。匕身雪亮,寒光逼人。

他双手捧起短匕,举至齐眉,对着父亲的牌位,以及列祖列宗的牌位,深深叩首。

一次,两次,三次。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已是泪痕交错。但那泪水,并非恐惧,而是无尽的悔恨与羞愧。

他望着父亲的牌位,声音嘶哑,如同破败的风箱,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祠堂内:

“父亲……列祖列宗……权……无能……不肖……”

“刚愎自用,听信谗言,背弃兄长,祸乱江东……”

“致使……祖宗基业,毁于一旦……孙氏蒙羞……”

“权……无颜……再无颜见父兄于九泉……”

话音未落,他猛地举起手中短匕,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刺向自己的心口!

“噗——!”

利刃穿透麻衣,没入血肉的声音,沉闷而决绝。

孙权身体剧烈地一颤,双眼陡然睁大,瞳孔中最后倒映出的,是父亲那块冰冷的牌位。鲜血,迅速从他胸前的白衣内渗出,染红了一片,如同雪地中绽开的凄艳之花。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有一股鲜血从嘴角溢出。他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身体晃了晃,向前扑倒,伏在了冰冷的青砖地面上。

那一身刺目的白衣,被心口不断涌出的鲜血,迅速泅染成了暗红色。

江东之主,吴侯孙权,于吴郡孙氏祖庙之前,自刎谢罪,时年二十有六。

庙外,孙策听着里面那一声闷响,以及随后传来的、躯体倒地的声音,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虎目之中,瞬间盈满了泪水。他仰起头,死死咬住牙关,强忍着没有让那悲声溢出喉咙。双拳紧握,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渗出血丝。

他知道,这便是结局。他亲手参与了缔造,却又无力挽回的结局。

当北军士卒入内查验时,发现孙权的尸身旁,还用鲜血,在青砖上留下了几个歪歪扭扭、却清晰可辨的字:

“罪在权一人,乞保江东民。”

……

消息传回北军大营,刘乾闻之,默然良久。

他下令:以侯爵之礼,收敛孙权尸身,择地安葬,不予戮尸。其“乞保江东民”之血书,抄录公布,以安民心。

孙权的死,以一种极其惨烈而又带着最后一丝担当的方式,为江东孙氏的割据历史,画上了一个彻底的句号。他的魂断吴宫,不仅是个人的悲剧,更是一个时代终结的缩影。乱世之中,野心与能力的错配,猜忌与权力的腐蚀,最终酿成的,往往是这样一杯无法下咽的苦酒。

随着他的死亡,江东最后一点可能的隐患也被消除。接下来,便是如何在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上,重建秩序,推行新政,真正实现天下一统后的长治久安。

而刘乾的目光,在短暂的唏嘘之后,已然投向了更远的未来。江东已平,天下归一,一个前所未有的庞大帝国,正等待着他去规划和塑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