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举盟之力
腊月二十四，晨光彻底驱散了冬夜的寒意，也点燃了京城的热情。
皇家演武场外，人声鼎沸，各色旌旗招展。来自天南海北的江湖豪客、宗门子弟、世家传人汇聚于此，排起了蜿蜒的长龙，等待报名。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尘土味，以及一种名为“野心”的躁动气息。叫卖声、呼朋引伴声、兵器碰撞声、还有不时响起的、为了插队而引起的小规模冲突声，交织成一曲混乱而充满生命力的江湖序曲。
悦来客栈，黑风集团包下的独立院落，却像是风暴中心诡异的平静。
赵虎房间内，他刚刚结束与黑风岭的远程“通讯”。并非飞鸽传书，而是通过一种更为隐秘、只有他与核心成员才知晓的方式——利用玩家论坛的私信功能，进行加密信息传递。他将需要筹措的物资清单、权限指令，通过私信发送给了留守黑风堡，负责日常运营的几名玩家高管。
做完这一切，他推开房门。狗剩如同标枪般立在门外，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走吧，”赵虎语气平淡，“去演武场报名。”
“是，总裁！”狗剩立刻应道，同时压低声音，“刚才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在附近窥探，看服饰像是流云剑派的人。”
赵虎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跳梁小丑，不必理会。他们若敢伸爪子，剁了便是。”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让狗剩心中一凛，随即涌起一股底气。是啊，有总裁在，流云剑派算什么？
两人走出小院，pK狂魔、小李飞刀不飞等二十名黑风先遣队员早已整装待发。他们换上了相对统一的黑色劲装，左胸处绣着一个简单的银色风暴徽记，这是黑风集团的标志。虽然服饰依旧算不上多么华丽，但那股经过血火淬炼、又经赵虎亲手打磨过的精悍之气，却让他们在熙攘的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引来不少侧目。
“出发。”
赵虎一声令下，队伍沉默而有序地汇入前往演武场的人流。所过之处，前方的人群仿佛被无形的气墙分开，不由自主地为他们让开一条通路。
几乎在赵虎踏出客栈的同时，黑风岭，黑风堡。
核心区域，一间被设为“集团总部通讯室”的石屋内，一名Id为【财务不是兔】的女性玩家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头上戴着一个用兽皮和木头自制的、略显滑稽的“耳机”，连接着一个闪烁着微光的、由玩家【电路板】手工搓出来的简易信号接收器（利用了系统面板某种未被明说的特性）。
“来了来了！大老板指令！”【财务不是兔】尖叫着，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她飞快地操作着面前一块打磨光滑的石板（充当显示板），上面正浮现出赵虎发送过来的加密信息。
片刻后，破译完成的信息内容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老天爷……三百六十块上品灵石？或者等价五千块中品灵石？还要这么多稀有矿物和宝石？大老板这是要干嘛？把黑风堡卖了吗？”她捂着胸口，感觉自己的“游戏角色”心脏病都要犯了。
但吐槽归吐槽，赵虎的指令在黑风集团内部拥有最高优先级。她立刻冲出通讯室，扯着嗓子大喊：“紧急任务！S级！所有部门主管！立刻到议事厅集合！重复，所有部门主管！立刻集合！”
尖利的女高音穿透了黑风堡清晨的忙碌，引得无数玩家和原住民侧目。
很快，接到通知的各方负责人以最快速度冲进了议事厅。
负责后勤与工坊的陈铁，穿着一身沾满油污和火星痕迹的皮围裙，粗壮的手臂上肌肉虬结，眉头紧锁，显然是从锻造炉边直接被拉过来的。他声如洪钟：“兔丫头，慌什么？天塌了？”
负责联盟日常协调、代表红枫寨利益的是一位名叫孙老账房的原住民老者，戴着厚厚的眼镜，手里永远拿着一个算盘，此刻也是一脸凝重。
玩家方面的代表则包括建设部部长【基建狂魔】，战斗部临时负责人【隔壁老李】，以及生活职业玩家公会会长【采姑娘的小蘑菇】等人。
【财务不是兔】将赵虎的命令和要求原封不动地传达了一遍。
议事厅内瞬间炸开了锅。
“五千中品灵石？！还要那么多秘银、精金、星辰砂？总裁这是要布置诛仙剑阵吗？”【基建狂魔】眼睛瞪得溜圆。
孙老账房的手指在算盘上飞快拨动，噼啪作响，脸色越来越白：“库房现存中品灵石一千二百余块，下品灵石倒是充足，可折算下来也远远不够！各类稀有矿物库存亦不足三成！若要凑齐，除非……除非动用战略储备，并且暂停目前所有非必要的建设任务和装备打造，集中所有贡献点向玩家和外界收购！”
陈铁瓮声瓮气地开口：“总裁必有深意。灵石和矿物，工坊这边可以暂停一部分研究项目，挤出一部分。但缺口依然巨大。”
【采姑娘的小蘑菇】推了推鼻梁上（用透明水晶打磨的）眼镜，冷静分析：“这意味着我们需要发动至少两万名玩家，在最短时间内，疯狂刷贡献点，然后由集团统一收购他们从任务、副本、野外采集甚至交易行扫货得来的资源。这会对我们的贡献点体系造成巨大冲击，可能导致通货膨胀……”
“管不了那么多了！”战斗部的【隔壁老李】一拍桌子，他是个急性子，“总裁要，咱们就想办法搞！不就是肝吗？告诉兄弟们，超级大活动来了！贡献点无限回收，价格上浮一成！我就不信，咱们三万玩家，还凑不齐这点东西！”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财务不是兔】深吸一口气，想起了赵虎偶尔会说的话，此刻用来稳定军心正好，“这是总裁的指令，我们必须无条件执行。现在，我分配任务：陈总管，工坊所有非关键项目暂停，资源优先列表上的物资。孙先生，立刻核算我们能动用的所有流动资金和可抵押资产，制定贡献点回收方案和对外采购清单。基建部长，你的人负责接收、清点、运输物资。战斗部和生活部，发动一切能发动的人，给我去挖！去抢！去做任务！告诉他们，贡献点管够！”
她的语速极快，条理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瞬间镇住了场面。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都重重点头。
“为了黑风集团！”
“为了总裁！”
黑风岭，瞬间变成了一台为资源而疯狂开动的巨大机器。
公告板上，贴出了鲜红的“SSS级紧急征调任务”，贡献点奖励高得令人咋舌。原本在悠闲钓鱼、挖矿、砍树、甚至是在角斗场切磋的玩家们，在看到任务奖励的瞬间，眼睛都红了。
“卧槽！采集精铁矿，一单位奖励50贡献点？平时不是才5点吗？”
“护送商队去郡城，奖励300点？这任务我包了！”
“收购中品灵石，价格比市场价高两成？兄弟们，还等什么，掏空家底的时候到了！”
“冲啊！为了贡献点！为了……呃，为了集团！”
玩家论坛（黑风岭板块）瞬间被刷屏：
【号外号外！集团疑似要搞个大新闻，无限量高价回收资源！】
【兄弟们，黑风堡交易所的灵石和矿石价格已经开始飙升了！】
【理性分析：此举是否会导致贡献点贬值？我们的血汗钱会不会缩水？】
【楼上的别分析了！赶紧去挖矿！贬值也是以后的事，现在不赚是傻子！】
【pK狂魔他们还在京城潇洒，我们留守的却要爆肝？这不公平！（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矿镐）】
【别抱怨了，想想丰厚的贡献点，能换多少好装备和功法？肝就完了！】
漫山遍野，到处都是疯狂工作的玩家身影。矿洞里叮叮当当的声音密集如雨，森林成片倒下，运输队伍川流不息。整个黑风岭都笼罩在一种奇异的、热火朝天的“囤积癖”氛围中。
一些敏锐的外围势力和探子注意到了黑风联盟的异常动向。
黑山郡郡守府。
郡守王大人听着下属的汇报，捻着胡须，眉头紧锁：“黑风联盟……倾尽所有，疯狂收购灵石和稀有矿产？他们想做什么？难道赵虎在京城发现了什么大型秘境，需要海量资源开启？”
他沉吟片刻，吩咐道：“让我们的人也暗中收购一些，特别是灵石。另外，给京城去信，将此事告知……那几位大人。”
清风观，后山密室。
观主玄尘子听着弟子的汇报，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疤脸死后，他与黑风寨那点见不得光的联系就断了，还损失了不少人手，早已将赵虎视为眼中钉。
“聚集如此多的灵石和蕴含灵气的矿物……哼，看来此子所图非小。”玄尘子冷声道，“绝不能让他如愿！让我们的人，在市面上给我抬价！他们买什么，我们就抢什么！就算买不到，也不能让他们轻易得手！”
“是，观主！”
红枫寨。
林红玉也收到了黑风堡传来的消息，以及……一封赵虎的亲笔信。信上并未详述青铜门之事，只言需要她的一滴鲜血，用于开启一项关乎未来发展的重大机缘，并请她信任。
看着信纸上那熟悉的、刚劲有力的字迹，林红玉纤细的手指微微收紧。她屏退了左右，独自站在窗前，望着远处黑风堡方向上空那隐隐因为大量玩家活动而显得有些扭曲的空气，美眸中光芒闪烁。
仙秦血脉……他果然知道了。或者说，他身边那个神秘的天机阁行者，点破了这一点。
这滴血，牵连着她的身世，她的过去，那些血与火的夜晚……交出它，意味着更深的捆绑，以及不可预测的风险。
但，想到那个男人在议事会上力排众议、决定北上抗蛮时的担当，想到他离去时那句“未来在更远的地方”……林红玉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她取出一柄贴身匕首，毫不犹豫地在指尖划过，将一滴殷红的鲜血滴入一个玉瓶之中，封好。
“孙老。”她唤来心腹，“将此物，以最快速度，秘密送往黑风堡，亲自交到陈铁手中。”
“是，寨主！”
京城，皇家演武场。
报名过程比预想的要顺利，却也暗藏机锋。负责登记的小吏显然提前被打过招呼，对黑风集团的人爱答不理，手续繁琐，刻意拖延。
赵虎只是平静地等待着，没有任何表示。倒是pK狂魔几次忍不住要发作，都被小李飞刀不飞用眼神制止。
“姓名？籍贯？修为境界？”小吏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问道。
“赵虎。黑风岭。铜骨境巅峰。”赵虎淡淡回应。
“铜骨境？”小吏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足够周围几个排队的人听见，“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武道会凑热闹了。”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哄笑。
赵虎还没说话，旁边一个穿着流云剑派服饰的年轻弟子，故意大声对同伴说：“师兄，听说有些边荒之地，铜皮铁骨就当自己是个人物了，真是坐井观天。”
pK狂魔额头青筋暴起，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赵虎却忽然笑了，他看向那个流云剑派的弟子，目光平静：“你说得对，坐井观天确实可笑。”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就像水洼里的蝌蚪，永远无法理解巨鲸需要多么广阔的海域。”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小吏和流云剑派弟子，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我的舞台，不在这个报名点。你们的眼界，也决定不了我的高度。”
说完，他不再理会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几人，直接从那小吏手中拿过刚刚办好的、墨迹未干的参赛令牌，转身便走。
黑风先遣队众人立刻跟上，看向赵虎的背影充满了崇拜。总裁就是总裁，骂人都不带脏字，却能把对方噎个半死！
那小吏看着赵虎离去的背影，啐了一口：“呸！狂什么狂！擂台上有你好看！”
流云剑派的弟子也脸色阴沉，对同伴低声道：“去告诉刘师叔，他们报名了。”
傍晚，赵虎回到悦来客栈。
他刚进入房间，面板就传来了提示。是【财务不是兔】发来的进度报告，附带了长长的物资清单和筹集进度。
看着清单上飞速增长的数字，以及论坛里玩家们热火朝天的讨论，赵虎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资源，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汇聚。
林红玉的血，也在路上。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他走到窗边，再次望向黑风岭的方向。这一次，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那扇沉寂的青铜门。
“集万众之力，撬动一人之机缘。这，才是枭雄之道。”
窗外，华灯初上，京城的夜生活刚刚开始。而一场关乎力量跃迁的风暴，正在黑风岭，以及更遥远的北疆，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