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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临风带着苏嬷嬷那句含糊的“不该看到那些东西”和显而易见的巨大恐惧回到了王府。这线索如同在黑暗中瞥见的一丝微光,指明了方向,却无法照亮前路。苏嬷嬷那深入骨髓的惊惧,像一堵无形的墙,阻挡着真相的流出。

“她怕的不是我们,是让她恐惧了十五年的那个阴影。”萧烬听完顾临风的禀报,眼神冰冷,“柳弘的阴影。”

陆清然沉吟片刻,开口道:“顾大人是以官员身份前去,又带着护卫,难免让经历过大风浪的旧宫人心生戒备。或许……换一种方式,由我单独前去,以晚辈和医者的身份,尝试与她沟通。”

萧烬蹙眉:“你独自前去?不安全。”

“王爷放心,”陆清然语气平静,“慈恩庵是清修之地,且苏嬷嬷年事已高,并无威胁。我并非去逼问,而是去倾听,去取得她的信任。有时候,女性的身份和医者的仁心,比官府的威严更能敲开紧闭的心门。”

萧烬看着她清澈而坚定的眼眸,最终点了点头:“让暗影在庵外接应,若有任何不对,立刻发出信号。”

次日,陆清然换上了一身素雅的月白裙衫,未施粉黛,只提着一个装着寻常温补药材和简单医疗用具的药箱,再次来到了慈恩庵。她让知客尼通传,只说是听闻苏嬷嬷年迈体弱,特来请脉问安。

或许是陆清然温和无害的外表起了作用,又或许是“医者”的身份让苏嬷嬷稍微放松了警惕,她这次没有被直接拒绝。

禅房内,气氛依旧凝滞。苏嬷嬷坐在原处,看着走进来的陆清然,眼神中依旧带着警惕,但比起昨日面对顾临风时,少了几分尖锐的抗拒。

“嬷嬷安好,”陆清然微微福了一礼,声音柔和,“晚辈略通岐黄,听闻嬷嬷近日精神不济,特来请脉,看看能否为您调理一番。”

苏嬷嬷沉默地看着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陆清然也不着急,她放下药箱,走到窗边,将微微支起的窗户关小了一些,挡住外面带着寒意的风。“秋深露重,嬷嬷需仔细身子。”她自然地做着这些小事,仿佛真是来探病问安的晚辈。

她拉过一张小凳,坐在苏嬷嬷不远处,没有急着去碰她的手,只是温和地看着她,轻声道:“嬷嬷在宫中几十年,想必见过太多风雨,也熬过了太多不易。能平安出宫,在此清修,是福气。”

苏嬷嬷的嘴唇动了动,依旧没说话,但紧绷的肩膀似乎松懈了一分。

陆清然观察着她的神色,继续用平缓的语调说道:“芸娘姑娘……想必当年,也和嬷嬷一样,只求能在深宫之中,求得一方安稳吧。可惜……她没能等到嬷嬷这样的福分。”

提到芸娘,苏嬷嬷的眼圈又红了,她低下头,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我们都想知道,她到底遭遇了什么。”陆清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和悲悯,“不是为了追究谁的责任,只是……不想让她死得不明不白。她那样一个聪慧灵秀的人,不该无声无息地沉在冰冷的井底十五年。嬷嬷,您说是吗?”

苏嬷嬷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陆清然,嘴唇哆嗦着,似乎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陆清然伸出手,轻轻覆盖在苏嬷嬷那布满老年斑、冰凉而颤抖的手上,她的掌心温暖而干燥。“嬷嬷,我知道您害怕。但请您相信,如今已非十五年前。陛下圣明,镇北王也在追查此事。说出真相,不是为了掀起波澜,而是为了终结恐惧。只有让罪恶暴露在阳光之下,活着的人才能真正得到安宁。”

她的目光真诚而坚定,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我向您保证,您今日所说的一切,都将被用于匡扶正义,绝不会让您陷入危险的境地。镇北王会确保您的安全。”

“镇北王……是……是先皇后的小殿下吗?”苏嬷嬷的声音带着哽咽和一丝希冀。

“是,”陆清然肯定地点头,“正是先皇后之子,萧烬王爷。他从未忘记母后的冤屈,也定要为芸娘姑姑讨回公道。”

这句话,仿佛击碎了苏嬷嬷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她反手紧紧抓住陆清然的手,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泪水汹涌而出。

“我……我说……造孽啊……都是造孽啊……”她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开始诉说,声音因恐惧和悲伤而破碎不堪:

“那是在……是在天昱十二年,刚过完年不久……芸娘那孩子,她……她悄悄来找我,脸色煞白,手里紧紧攥着个小布包,吓得魂不守舍……”

苏嬷嬷的身体因回忆而剧烈颤抖起来:“她跟我说……她前几日在整理坤宁宫旧年文书时,在一个废弃的、原本用来存放前朝杂物的箱奁夹层里,无意中发现了几页纸……那上面……那上面记录着一些银钱往来,还有……还有一些暗语……”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恐惧:“她说……她认得那字迹,是……是当时还是吏部侍郎的柳弘柳大人的!而收钱的那方代号……指向的……指向的是当时最得圣宠的三皇子殿下!”

柳弘!三皇子!

陆清然的心猛地一沉!果然如此!

“芸娘吓坏了……”苏嬷嬷老泪纵横,“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柳弘是太子生母柳妃的哥哥,是铁杆的太子党!可他私下却和与太子争夺储位最激烈的三皇子有如此隐秘的银钱往来!这……这是脚踏两条船,是背主,是欺君的大罪啊!”

“她本想立刻禀报先皇后……”苏嬷嬷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恐惧,“可……可还没等她找到合适的机会……就……就出事了!就在她跟我说了这事的第三天……她就……就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苏嬷嬷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死死盯着陆清然:“官爷……不,姑娘!你明白了吗?芸娘是因为发现了柳弘和三皇子勾结的秘密才被灭口的!柳弘他……他如今是国舅,权势滔天!我……我怎么敢说?说了,我就是下一个芸娘啊!”

她终于将埋藏了十五年、让她夜不能寐的恐惧根源说了出来。那不仅仅是几页账目,那是足以在十五年前就掀起滔天巨浪,甚至在今日仍能致人死命的恐怖证据!

陆清然紧紧握住苏嬷嬷冰冷的手,感受着她身体的战栗,心中充满了愤怒与悲悯。她沉声道:“嬷嬷,您做得对,您保护了自己。但现在,不一样了。您提供的线索至关重要。那几页账目,芸娘藏起来了吗?”

苏嬷嬷茫然地摇头,泪水不止:“她没说……她只告诉我发现了,还没来得及说藏在哪里就……或许,她藏起来了,或许……已经被那些人搜走了……”

线索在此似乎又断了一下,但苏嬷嬷的供词,已经将芸娘的死因与柳弘、与十五年前的夺嫡阴谋,紧紧地、无可辩驳地联系在了一起。

掌印女官的秘密,终于露出了它血腥的一角。那不仅仅是政治斗争的牺牲,更是一场因为发现致命证据而招致的、处心积虑的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