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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更深,露水渐重。镇北王府的书房内,烛火通明,映照着三人凝重至极的脸庞。方才宫中那险死还生的一幕,以及功亏一篑的审问,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

“只差一点!”顾临风握紧拳,砸在身旁的茶几上,震得茶盏哐当作响,语气充满了不甘与懊恼,“若非那支冷箭,若非巡夜之人恰好到来……她几乎就要开口了!”

萧烬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背影挺拔却透着森然寒意。“那支箭,未必是坏事。”他声音低沉,“它彻底打破了瑾云最后的幻想,让她看清了自己随时可被舍弃的处境。恐惧的种子已经种下,只需合适的时机,便能破土而出。”

陆清然坐在灯下,指尖轻轻划过顾临风带回的、关于瑾云背景的卷宗副本,眉头紧锁。“即便如此,她对柳弘的恐惧根深蒂固,近乎一种本能。寻常的威逼利诱,恐怕难以让她彻底倒戈。我们需要一个更致命的突破口,一个能从根本上动摇她,甚至让她对柳弘产生恨意的理由。”

她抬起眼,看向顾临风:“顾大人,你之前调查瑾云入宫保荐路线时,可曾深挖过她母亲那边的线索?尤其是,她母亲与柳家,除了那层拐弯抹角的关系,是否还有更直接、更隐秘的关联?”

顾临风闻言,精神一振,立刻道:“下官确实有所留意,但之前重点放在瑾云入宫后的行踪上,对其母族深入不足。姑娘提醒的是,我这就加派人手,快马加鞭前往河间府,掘地三尺也要查个明白!”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或许……可以从瑾云母亲当年的邻里、接生稳婆,甚至是处理其父丧事的道士和尚入手!”

“要快。”萧烬转过身,烛光在他深邃的眸子里跳动,“我们在与时间赛跑。柳经此一击,必会加快灭口或转移的步伐。”

接下来的两日,风平浪静之下,是暗流汹涌的极致较量。瑾云称病,不再前往司宝司当值,长春宫也加强了守卫,端贵妃那边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变得异常安静。而柳弘一党,在朝堂上反而显得愈发沉稳,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心头发慌。

直到第三日黄昏,一匹快马溅着泥点,如同脱力般冲入京城,直奔大理寺。马上骑士几乎是滚鞍落马,将一份沾染着尘土与汗渍的密信,塞入了焦急等待的顾临风手中。

顾临风展开密信,只看了数行,脸色骤变!他甚至来不及整理官袍,抓起密信,便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镇北王府。

书房门被猛地推开,顾临风气喘吁吁,脸上混合着极度震惊与一种拨云见日的激动,他将那封密信直接拍在了萧烬面前的书案上。

“王爷!陆姑娘!查到了!瑾云的真正身世!”

萧烬和陆清然同时看向他。

顾临风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江倒海的心情,一字一句,石破天惊:

“瑾云,她并非河间府小吏之女!她是……她是国舅柳弘的私生女!”

饶是萧烬与陆清然心志坚毅,此刻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震得心神俱荡!

“私生女?!”萧烬眸中寒光爆射,“消息确凿?”

“千真万确!”顾临风语气急促却无比肯定,“下官的人找到了当年为瑾云母亲接生的老稳婆,她至今仍记得,那女婴出生时,右脚心有颗罕见的朱砂痣!与瑾云档案中记录的体貌特征完全吻合!更重要的是,我们找到了瑾云母亲贴身婢女的后人,那人拿出了一枚玉佩和半封残信作为证据!”

他指着密信后的附页:“玉佩是上好的和田籽料,刻有柳氏族徽的变体纹样,工艺特殊,绝非民间能有。那半封残信,是瑾云母亲写给自己胞妹、未曾寄出的绝笔,信中明确提到‘……悔不听妹之言,误信柳郎……珠胎暗结,然彼身份贵重,岂肯认我……唯愿云儿平安,莫步我后尘……’”

“柳郎……”陆清然喃喃重复,瞬间将一切线索串联起来,“所以,根本不是什么家道中落,托关系入宫!是柳弘早年风流留下的孽债,他或许最初并未在意,但随着瑾云长大,其聪慧与沉稳显现,他便动了心思,将其生母安置在河间府,伪造身份,再动用柳夫人的关系,将这个流落在外、无人知晓的私生女,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入了宫中,成为他埋藏最深、也最不可能背叛的一颗暗棋!”

因为血脉相连,所以柳弘能绝对“信任”她。

因为见不得光,所以瑾云只能绝对“依附”他。

因为私生女的身份一旦暴露,对柳弘的声誉、对柳家、对太子都是致命的打击,所以瑾云必须绝对“忠诚”,甚至不惜为此付出生命!

这才是瑾云对柳弘那近乎本能、超越生死的恐惧根源!不仅仅是因为柳弘的权势和狠毒,更因为她是他的女儿,一个不被承认、只能活在阴影里,连存在本身都是罪过的女儿!

“好一个柳弘!当真是算无遗策,狠毒至此!”萧烬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虎毒尚不食子!他竟将自己的亲生骨肉,训练成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工具!”

利用私生女的身份作为最牢固的枷锁,将她牢牢绑在自己的战车上。需要时,她是传递消息、构陷政敌的利刃;危险时,她便成了可以随时舍弃、掩盖真相的弃子!那支射向她的毒箭,此刻想来,更是充满了令人齿冷的讽刺与悲凉。

陆清然闭上眼,仿佛能感受到瑾云那看似平静恭顺的外表下,所承受的怎样扭曲而痛苦的煎熬。被亲生父亲当作工具利用,随时面临死亡威胁,她坚持的所谓“忠诚”,是何等的可笑与可悲。

“这个消息,”陆清然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清冷决然,“必须立刻让瑾云知道。”

“现在?”顾临风有些迟疑,“她刚经历刺杀,惊魂未定,宫中耳目众多,我们很难再找到像那夜一样的机会。”

“不,不是我们去说。”陆清然看向萧烬,“王爷,有没有办法,让这个消息,‘不经意’地,传到瑾云的耳朵里?比如,通过那个与她交好、曾受她恩惠的端贵妃宫女夏荷?或者,其他任何能接触到她,且不会引起柳弘怀疑的途径?”

萧烬瞬间明白了陆清然的意思。由他们直接告知,瑾云或许会怀疑是离间之计。但若让她从别的、看似无关的渠道,“意外”得知自己真实身世,以及她敬若神明的父亲,从一开始就只是将她视为工具的真相,那种信仰崩塌的冲击力,才是摧毁她心理防线的最后一击!

他沉吟片刻,眼中精光一闪:“夏荷……是个不错的人选。端贵妃近日似乎对柳家也有些不满,或许可以加以利用。此事,本王来安排。”

他走到书案前,提笔快速写下一张纸条,吹干墨迹,交给顾临风:“想办法,让夏荷‘偶然’听到这些闲话。记住,要自然,要像是宫中那些积年的老嬷嬷在嚼舌根。”

顾临风郑重接过:“下官明白!”

当夜,一条看似无足轻重、关于“国舅爷早年风流韵事”及“某个流落在外、脚心有朱砂痣的私生女”的流言,如同滴入静水的墨滴,开始在后宫某些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

而这墨滴,终将晕染开一片决定许多人命运的滔天巨浪。瑾云的身世,这把双刃剑,终于被握在了猎手的手中,即将刺向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同盟最脆弱的连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