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楚牧站在丹盟议事堂前，袖中揣着霍掌柜送来的贵宾玉牌。
小白虎扒着他的裤脚，尾巴一甩一甩好不惬意；影狐隐在他影子里，只有耳尖偶尔从阴影中探出；小鸾蹲在他肩头，金羽被初阳镀得发亮。
这三个小家伙昨夜里不知何时醒了，竟跟着他在侯府演了出“晨起遛兽”的戏码，连守门的护卫都被小白虎的呼噜声唬得退后半步。
“楚公子？”接待弟子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少年抱着一摞竹简从廊下转出来，目光扫过他肩头的小鸾时顿了顿，“您昨日说要申请废弃试炼场？”
楚牧将玉牌往案上一搁，指尖轻轻叩了叩：“按贵宾特权第三条，可申请空置场地用于炼丹辅助训练。”他垂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语气漫不经心，“我新得几味火属性灵草，需要控火兽配合淬炼药性，总不能在丹房里烧了霍老的丹炉吧？”
接待弟子低头翻查竹简，笔尖在“废弃试炼场”那栏画了个圈：“丙字号试炼场三年前被雷火修士炸塌过半，倒确实空着。不过……“他抬眼时露出些犹疑，“那地方外围有阵旗封禁，您带灵兽进去……需不需要我们派人解阵？”
“不用。”楚牧屈指弹起玉牌，在指尖转了个圈，“我自己能应付。”
他话音未落，肩头小鸾忽然振翅，一片尾羽飘落在竹简上，金纹流转间，阵旗封禁的解法竟在羽纹里若隐若现。
接待弟子倒抽一口凉气，慌忙盖上竹简：“这就给您办手续！”
辰时整，丙字号试炼场的阵旗无风自动。
楚牧踩着满地碎石走进去，小白虎在前面蹦跳着踢飞半块焦黑的石片，影狐的影子突然从他脚边窜出去，绕着场中央那尊丈高玄铁岩转了三圈，银毛在岩底投下蛛网般的暗影。
“小白，去岩前。”楚牧拍了拍小白虎的脑袋。
白虎嗷呜一声，前爪重重按在地上，震得碎石簌簌滚落，喉咙里滚出闷雷似的低吼，声音里的兴奋那是藏都藏不住。
“小鸾。”他仰头看向肩头的青鸾，“等小白的吼声停下，你就飞高十丈。”
小鸾歪头用喙尖蹭了蹭他耳垂，金瞳里映着玄铁岩的影子，尾羽金纹开始顺着羽翼流淌，像点燃了一串金灯。
“影狐。”楚牧蹲下身，指尖掠过地面的阴影，“等小鸾升空，你就去岩后布幻影。记住，要让‘敌人’觉得岩后有退路。”
阴影里传来轻响，影狐的鼻尖从暗处探出来，在他掌心舔了舔，转瞬又消失不见。
三兽各就各位时，楚牧退到试炼场边缘的断墙后。
他摸出腰间的传音玉符，对着吹了口气，这是他特意留给丹盟年轻弟子的“观摩邀请”，毕竟要让丹盟重视御兽，总得有人见证。
“开始。”他轻声说。
首先动的是影狐。
岩后的阴影突然扭曲成三个人形，其中一个“修士”举着剑冲向前，另外两个“弟子”慌慌张张往反方向跑。
这是楚牧根据常见的围杀场景设计的幻影，专用来测试三兽对“多目标”的应对。
小白虎的吼声紧跟着响起。
那声音如同惊雷，震得玄铁岩左摇右晃。
幻影里的“修士”脚步一顿，举剑的手有些发颤。
这正是楚牧要的“压制效果”：用兽吼扰乱敌方气机，为后续攻击争取时间。
小鸾在此时振翅。
金羽划破空气的声音比鸟鸣更清越，她升到十丈高空时，尾羽金纹已全部汇聚到爪尖，凝成一根细如发丝的金焰。
楚牧盯着岩上那道只有手指宽的细缝。
“去。”他在心里默念。
金焰离爪的瞬间，空气发出轻鸣。
它穿过幻影的“修士”胸口，精准刺入玄铁岩的裂缝。
“轰！”
玄铁岩剧烈震颤，三道半尺深的裂痕顺着金焰的轨迹蔓延开来。
幻影里的“修士”应声而倒，另外两个“弟子”的幻影也在影狐的操控下扭曲成溃败的模样。
“这……这是控火？”
“那小鸾的金焰怎么跟长了眼睛似的！”
断墙后传来窃窃私语。
楚牧转头，看见十余个丹盟弟子不知何时聚在外面，眼睛瞪得溜圆。
他故意不关试炼场的阵门，就是要让这些年轻弟子当“活传声筒”。
“再来。”他低声对三兽道。
第二轮演练，小鸾提前半息蓄力，尾羽金纹在升空时就开始凝聚。
小白虎的吼声也延迟了一个呼吸，等影狐的幻影完全成型才爆发。
影狐的影子则从岩后绕到左侧，让“敌人”的“退路”变成了死胡同。
金焰再次射出时，速度比第一次快了三分。
玄铁岩的裂痕里迸出火星，整块岩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第三轮开始前，小鸾忽然低头用喙尖碰了碰楚牧的额头。
他愣了愣，伸手摸她的羽翼，发现那金羽比往日更温暖：“你想试试全力？”小鸾歪头，金瞳里跃动着小火苗般的光。
“好。”楚牧笑了，“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仙宫的御兽。”
这一次，影狐的幻影里多了三道持盾的“护卫”。
小白虎的吼声里裹着若有若无的雷音，楚牧听出，这是前日在藏剑阁翻到的《百兽震岳诀》里的小技巧。
小鸾的金焰则不再是细针，而是凝成了三寸长的金剑，尾羽因为全力输出而微微发颤。
金剑离爪的刹那，整个试炼场的空气都灼热起来。
玄铁岩的裂痕里突然爆出刺目的白光，接着是山崩般的巨响。
那尊丈高的玄铁岩竟被直接炸成了齑粉，金芒裹着碎石飞溅，却被影狐的影子稳稳兜住，没有一片伤到围观的弟子。
“好！”
“这哪是炼丹辅助训练？这是战术合击！”
喝彩声中，一道青袍身影从人群后走出来。
丹盟长老霍冲的胡须被气浪掀得翘起，眼里却闪着精光：“楚小友，你这是在练战阵，不是练控火。”
楚牧装出慌乱的样子，作势要拦飞溅的碎石：“长老您别误会，我就是……”
“别骗老头子。”霍冲抬手，一道清气卷走所有碎石，“刚才三轮演练，影狐扰敌、白虎压阵、青鸾破防，这是完整的御兽战阵！我丹盟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能把灵兽训成军的！”
他突然抓住楚牧的手腕，神色激动，“我提议设立御兽堂雏形，由你任首任执事。每月专属药材配额翻倍，再拨三个弟子给你当助手，如何？”
楚牧的手指在袖中微微蜷起。
他能感觉到识海里任务簿在发烫，小鸾的啼鸣符文进度条正在跳动。
面上却露出些犹豫：“长老，我不过是……瞎琢磨。”
“瞎琢磨能把玄铁岩炸成粉？”霍冲大笑，从腰间解下块墨玉牌拍在他手里，“这是御兽堂执事令，明日就去领药材。至于那些说你是废柴的……”
他目光扫过人群里几个交头接耳的弟子，“等你带着御兽堂站到修真界跟前，看谁还敢说半个不字！”
识海里传来清越的提示音：“隐藏任务进度更新：‘解读青鸾啼鸣符文’（进度4\/9）。
御兽园解锁新功能：‘三兽共鸣技’可记录并复现一次完美协同技！”
楚牧低头，小鸾不知何时跳到了他肩头，正用喙尖轻轻啄他耳畔的碎发。
小白虎扒着他的裤腿，舌头伸得老长直喘气。
影狐从他影子里钻出来，银毛上沾着玄铁岩的碎屑，偏要往他手心里蹭。
“你们想不想……”他压低声音，嘴角扬起惯有的痞笑，“一起去掀翻整个修真界？”
小鸾展开羽翼，金焰在爪尖跃动。
小白虎仰头咆哮，声震四野。
影狐的影子突然窜上断墙，在晨光里拉出一道银色的弧。
三兽齐鸣的声音，正顺着风，往丹盟外的修真界飘去。
“急什么？”他屈指弹了弹小鸾的喙，“霍长老刚给了药材配额，咱们先去。”
山风突然灌进谷口，铁锈味直钻进鼻腔。
小鸾的羽翼猛地炸开，金焰在翎羽间噼啪作响，原本圆溜溜的眼睛此刻竖成两道细缝，爪尖死死扣住他锁骨。
这是它感知到危险时才会有的反应！
“怎么了？”楚牧脚步一顿，手掌覆上小鸾后背安抚。
影狐已经顺着他裤管爬到腰间，银毛根根竖起，突然“嗖”地窜上旁边的老松树，在枝桠间弓起身子，喉咙里滚出低低的咆哮。
远处传来断续的刀鸣。
楚牧记得断崖谷的传闻：那是片三面环崖的死地，常有刀客在此决生死，胜者踩着败者的血走出谷，败者连尸首都喂了山鹰。
他本想绕路，可小鸾突然用喙尖啄他耳垂，力道重得几乎要破皮，翅膀直指谷口方向。
“你感知到什么了？”他压低声音，指尖轻轻抚过小鸾额间的符文。
这是御兽园新解锁的共鸣技标记，每次触碰都能隐约接收到灵兽的情绪波动。
此刻涌入识海的，是铺天盖地的焦痛。
影狐从树上跃下，用脑袋撞他小腿，尾巴尖指向谷内。
楚牧心下了然，屈指在唇间吹了声短哨。
小白虎立刻收了玩闹的模样，肌肉绷紧如弦。
影狐的影子在地面蔓延，像块无形的毯子裹住三人一兽的足音。
小鸾则敛了金焰，缩成团伏在他肩头，连呼吸都轻得几乎听不见。
越往谷里走，血腥味越浓。
转过最后一道山岩时，楚牧的呼吸都停滞了。
谷底的青石板上躺着道染血的身影，女子的左手深深抠进石缝，右手死死攥着柄断刃，刀身只余一半，却还在泛着冷光，像是主人最后一口气的依托。
她脸上全是血污，可楚牧还是认出了那道轮廓：昨日在丹盟外，他见过这个背着玄铁刀匣的独行女刀客，当时她正把几个抢丹药的散修按在墙上，刀鞘点着对方喉结说“下次再抢，就不是断手而是断头”。
“叶凝霜？”他下意识呢喃，话音未落便听见碎石响动。
穿黑袍的男人从岩后转出，腰间悬着淬毒的银针，正慢条斯理地用银针挑开叶凝霜额前的血发。
“教主说你是块料，可惜骨头太硬——不肯入教，那就只能做块垫脚石。”
银针尖端正缓缓刺向叶凝霜颈侧的动脉。
楚牧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能看见叶凝霜的睫毛在颤动，能看见她攥着断刃的指节发白，连指甲都渗了血。
识海里任务簿突然发烫，烫得他脑门发晕，一行金光闪闪的字浮出来：“隐藏任务触发：‘血魔教的刺杀’，限时30息，阻止叶凝霜死亡。”
“小鸾！”他低喝一声。
金焰破空的炸响几乎同时炸开。
小鸾从他肩头冲天而起，爪尖的金焰擦着黑煞耳际掠过，在身后的岩石上烧出个焦黑的窟窿。
黑煞惊觉闪避，银针“叮”地扎进石板，溅起几点毒雾。
几乎同一时间，影狐的影子突然分裂成三个，从不同方向扑向黑煞，逼得他连退三步。
小白虎则从灌木丛里窜出，虎啸声震得谷中回音阵阵，庞大的体型压得地面都在颤动。
楚牧趁机冲过去，手臂穿过叶凝霜腋下将人捞起。
她的身子轻得惊人，伤口处的毒血还在往外渗，染透了他半边衣袖。
他咬着牙往岩缝里退，耳后传来黑煞的怒吼：“小崽子找死！”
“影狐！封路！”楚牧把叶凝霜塞进岩缝最深处，反手甩出两张御兽符。
影狐的影子瞬间铺满谷口，像道无形的网。
小鸾在半空连吐三道金焰，炸起的碎石块垒成临时屏障。
小白虎则守在岩缝前，喉咙里滚着威胁的低吼。
黑煞的银针擦着楚牧耳畔钉进岩壁，离他的脑门只差半寸。
他后背抵着冰凉的岩壁，能清晰听见叶凝霜微弱的呼吸——一下，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