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乐文小说!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朱阙镜:浮生若梦 > 第244章 修复与反噬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地下镜湖核心,时间仿佛被无形的手拉长,每一息都沉重得如同凝结的琥珀。空气中弥漫着古镜哀鸣的低频震动,混合着血腥气与谢玄内力激荡带来的凛然气息,构成一幅绝望与挣扎交织的图景。

萧玉镜软倒在谢玄怀中,像一株被狂风骤雨摧折的玉兰。她的重量很轻,此刻却仿佛有千钧之重,沉甸甸地压在谢玄的手臂上,更压在他的心上。她唇边那抹未干的血迹,如同雪地上绽开的红梅,刺眼得让他心脏骤缩。

那原本莹润的脸颊此刻透明得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呼吸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只有隔着他衣料传来的、一丝丝冰冷的体温,证明着生命尚未完全离去。

那属于“蚀”组织的阴冷黑暗能量,如同拥有生命的黑色藤蔓,在她纤细的经脉与脆弱的识海中疯狂蔓延、扎根,所过之处,生机凋敝,带来刺骨的寒意与撕裂般的剧痛。

即使是在昏迷中,她的身体仍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眉头紧锁,仿佛正承受着无边噩梦的折磨。

谢玄半跪于冰冷的石桥之上,将她整个人紧紧圈在怀中,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

他背脊挺得笔直,如同永不弯曲的青松,但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双掌死死抵住她单薄的背心,那平日里运筹帷幄、执掌乾坤的手,此刻正不计代价地输送着磅礴温润的内力。

他的内力,如同决堤的春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规模奔涌着,毫无保留地灌入她近乎枯竭的经脉。

那力量带着“执钥人”特有的、净化与守护的属性,化作一道道暖金色的洪流,一部分如同最坚韧的堤坝,死死护住她心脉与识海的核心,抵御着黑暗能量的最终侵蚀;

另一部分则如同冲锋的勇士,与那些入侵的、粘稠污秽的黑气展开寸土必争的惨烈拉锯。每一次能量的碰撞与消磨,都让他脸色更白一分,消耗着他积攒多年的修为,甚至……隐隐触及了那维系着他生命与力量的根基。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血色,如同上好的宣纸,额角、颈侧的青筋因极致的用力而虬结暴起,冷汗早已浸透了他月白色的内衫和外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

几缕墨发被汗水黏在颊边,更添几分狼狈。

但他那双总是深寂如渊、仿佛能容纳万古寒冰的眸子,此刻却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那火焰名为恐惧,名为决绝,死死地、一眨不眨地锁定在怀中人儿毫无生气的脸庞上。

“镜儿……”

他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粗粝的砂石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气,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压出来,

“撑住……听见没有?我不准……不准你有事!”

这不再是帝师冷静的命令,而是失去了所有从容、剥开了所有伪装后,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带着血腥气的嘶吼与哀求。

他感受到她生命的火苗在那黑暗能量的狂风暴雨中飘摇欲熄,那种熟悉的、足以摧毁一切理智的恐慌,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再次扼住了他的咽喉,比面对任何强敌、任何天地倾覆的危机都要可怕千百倍!

什么节点使命,什么家族责任,什么狗屁的“执钥人”必须断绝情爱的铁律……在这一刻,统统被这灭顶的恐惧碾得粉碎!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最本能的念头——救她!留住她!哪怕燃尽他的内力,耗干他的精血,崩碎他的神魂,也绝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眼前!

卫琳琅、墨渊、沈孤月紧张地围在几步之外,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卫琳琅的折扇早已收起,紧握在手心,指节泛白;

墨渊眼神锐利如鹰,不断扫视着周围可能出现的异动,肌肉紧绷,随时准备暴起;

沈孤月更是双目赤红,拳头紧握,指甲早已刺破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他却浑然不觉。

他看着萧玉镜奄奄一息的模样,心如被凌迟,那股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可他只能死死钉在原地,将所有的希望、所有的信任,都压在那个他始终抱有敌意、此刻却仿佛与殿下性命相连的男人身上。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舞蹈。

谢玄的内力如同开闸的洪流,汹涌流逝,甚至开始不顾后果地引动那一丝维系着他生命本源的先天之气。

那精纯的、带着他独特生命印记的暖金色能量,更加顽强、更加炽热地涌入萧玉镜体内,如同最忠诚的卫士,前赴后继地扑向那些黑暗能量,将其一点点逼退、瓦解、净化。

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仿佛在清扫一片布满了毒刺的荆棘地。

萧玉镜的身体时而冰冷如坠冰窟,时而又因两股力量的冲撞而滚烫,细微的呻吟偶尔从她苍白的唇间溢出,牵动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弦。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世纪之战。

终于,萧玉镜冰冷的身体内部,似乎被那源源不断的暖流强行注入了一丝生机,如同冻土下悄然萌发的嫩芽。

那细若游丝、仿佛下一刻就要断绝的呼吸,也似乎变得稍微平稳、悠长了一些。

她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动了一丝痕迹,虽然依旧深陷昏迷,眼睫未曾颤动,但至少,那令人绝望的、急速衰败的生命迹象,被这股强大的外来力量强行稳住,从悬崖边缘被硬生生拉了回来。

谢玄猛地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极度压抑的、带着泣音的喘息,一直紧绷如铁石般的脊梁骤然放松,一股排山倒海般的虚脱感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高大的身形不受控制地晃了晃,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带着怀中的萧玉镜一同栽倒在地,却在最后关头,凭借着一股顽强的意志力,强撑着没有松开环抱着她的手臂,只是将她的头更轻柔地靠在自己颈窝,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支撑起一个相对安稳的依靠。

“殿下……?”

卫琳琅捕捉到他那细微的晃动和瞬间萎靡的气息,心脏提到了嗓子眼,试探着轻声问道,声音里充满了担忧。

谢玄闭了闭眼,强行压下喉头翻涌的腥甜,再开口时,声音是极度透支后的沙哑与疲惫,却带着一丝劫后余生般的、微不可查的放松:

“……暂时,无性命之忧了。”

他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萧玉镜能更舒适地偎依在自己怀里,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稍一用力就会破碎的稀世珍宝。

他低下头,额前垂落的发丝轻轻扫过她的脸颊,目光如同最细腻的画笔,描摹着她依旧苍白却不再死寂的睡颜。

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抬起,极其轻柔地、一点点拂去她唇边那抹让他心痛如绞的残留血迹。那抹刺目的红,如同最滚烫的烙铁,深深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永生难忘。

差一点……

就差那么一点点……

他就要再次……永远地失去她了。

这个认知带来的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在他稍一松懈的瞬间,将他彻底淹没。他收紧手臂,将怀中这具微温的、柔软的身体更深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也无法分离。

混沌的心防在极度的情感冲击下早已千疮百孔,那深埋的、压抑了十年的赤金色爱意与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交织在一起,在他眼底汹涌澎湃,几乎要冲破最后的枷锁,喷薄而出。

镜湖无声,古镜哀鸣依旧。

但在这绝望的深渊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破土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