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大礼堂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空气里弥漫着兴奋和期待的气息
巨大的红色幕布紧闭着,舞台两侧的电子屏幕上滚动着“热烈庆祝宁大建校七十周年”的字样
观众席上座无虚席,学生们、老师们、返校的校友们,脸上都洋溢着节日的笑容
陆子衿、吴德和刘志杰,托了“内部关系”的福,挤在观众席中排视野不错的位置
吴德正伸长脖子,对着台上调试话筒、光彩照人的主持人品头论足
“啧,今年这主持阵容可以啊!左边那个穿红裙子的学妹,气质真绝!阿杰,你看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吴德用手肘捅了捅旁边坐得笔直的刘志杰
刘志杰正襟危坐,目光看似落在台上,实则有些飘忽,闻言只是淡淡地瞥了吴德一眼,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德爷,别瞎操心。我现在心里只有小雨姐。别的……不管是凤凰还是野鸡,都入不了眼。”
“嚯!可以啊阿杰!”
吴德夸张地一拍大腿
“这就情根深种,非卿不娶了?行行行,小雨姐威武!”
陆子衿没参与他们的调侃,他的心思早就不在舞台上了
校领导已经开始致辞,冗长的讲话声在大礼堂里回荡
他趁着没人注意,悄悄从座位上溜了出来,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不起眼的、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袋
袋子里,是一条崭新的、质地轻盈的蓝色演出裙
这是他昨天特意去买的,款式和苏青青今晚要穿的演出服有些相似,但颜色稍显不同
过去惨痛的记忆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在校庆演出的后台,苏青青的裙子被动了手脚,具体是谁干的已经模糊,但那种慌乱、绝望和无助,他记得清清楚楚
虽然这一次,夏晓彤和苏青青关系极好,看起来完全没有理由和动机做那种事,但陆子衿不敢赌
他怕任何微小的蝴蝶效应,怕任何潜在的意外
带条备用裙子,是他能想到的最笨拙也最保险的守护方式
他像做贼似的,凭着记忆和模糊的指示牌,七拐八绕地摸到了后台入口
这里与观众席的喧嚣截然不同,弥漫着紧张、忙碌和化妆品混合的气息
演员们穿着各式各样的演出服穿梭其中,化妆师追着补妆,工作人员拿着对讲机疾走
陆子衿的心砰砰直跳,目光急切地在人群中搜寻
终于,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苏青青已经换好了演出服——一条剪裁合体的蓝色纱裙,裙摆缀着细碎的亮片,在后台略显杂乱的灯光下也闪烁着星辰般的光泽
她的妆容精致,长发盘起,露出优美的天鹅颈,几缕精心修饰的碎发垂在颊边,更添了几分灵动与仙气
她正对着镜子做最后的整理,神情专注而沉静,仿佛周遭的喧嚣都与她无关
“青青……” 陆子衿的声音有些干涩,他快步走过去
苏青青闻声转过头,看到是他,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随即又染上一丝疑惑
“子衿?你怎么跑后台来了?观众席不是挺好的吗?”
陆子衿被她此刻盛装的模样惊艳得呼吸一窒,准备好的说辞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他有些局促地攥紧了手里的纸袋,脸上微微发热
“我……我就是……有点不放心……过来看看你……”
“不放心什么呀?”
苏青青被他支支吾吾的样子逗笑了,歪着头看他,眼波流转间带着狡黠,“怕我紧张动作?还是怕我摔跤?”
她往前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点促狭
“还是……怕我被人拐跑啦?”
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混合着舞台妆特有的脂粉气扑面而来,陆子衿的脸更红了,下意识地把手里的纸袋往身后藏了藏,动作笨拙又欲盖弥彰
“哟哟哟!看看这是谁呀!”
一个清脆带笑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夏晓彤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她穿着和苏青青不同的黑色长裙,显得神秘优雅,正抱臂倚在化妆台上,脸上挂着看透一切的了然笑容,目光在陆子衿藏藏掖掖的手和微红的脸上来回扫视
“陆学长,你这恩爱秀得也太高调了吧?马上都要上场了,还分不开呢?啧啧啧,真是羡煞旁人啊!”
夏晓彤的调侃让陆子衿更加窘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正想解释,却见苏青青的目光落在了他试图藏起的纸袋上
一瞬间,苏青青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惊讶、恍然、难以置信,最后化为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感动和了然
作为同样拥有过去记忆的人,她立刻明白了陆子衿这看似突兀行为的根源
他担心的是那场被她刻意遗忘的、关于裙子的噩梦!
当初她可是突兀地穿着军训服就完成了整场舞蹈,除了编舞老师、舞台工作人员和她的同伴们,没有人知道她临时改了服装,只当是《星轨》这个节目的立意在此。依旧赢得了满堂喝彩
可是那次她多怕啊
一旦失败就是无尽的非议,将会是她拖累了整个团队
可是这个笨木头
即使这一世一切安好,他依然在为可能的意外做最周全的准备!
这份笨拙的、小心翼翼的守护,像一股暖流,瞬间击中了苏青青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没有再追问,也没有理会夏晓彤的调侃
在陆子衿不知所措的目光和夏晓彤看好戏的笑容中,苏青青突然上前一步,踮起脚尖,伸出双臂轻轻环住了陆子衿的脖子
“呐,奖励你的~”
然后,在后台略显昏暗的光线下,在周围穿梭的演员和工作人员或惊讶或含笑的目光注视下,她微微仰起脸,带着舞台妆的、如同花瓣般柔软芬芳的唇,轻轻地、却无比清晰地印在了陆子衿因为惊愕而微微张开的唇上
这是一个短暂却饱含深意的吻,没有情欲,只有浓浓的感激、理解、安抚和一种“我懂你”的无声承诺。
唇瓣相触的温软触感,带着她特有的清甜气息,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贯穿了陆子衿的全身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记了
耳边夏晓彤夸张的倒吸冷气和起哄声仿佛都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变得模糊不清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唇上那一点温软,和他怀里这具盛装的、散发着光芒的躯体
“谢谢你,笨木头。”
苏青青在他耳边极轻、极快地呢喃了一句,带着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她迅速退开,脸上也染上了一层动人的红晕,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充满了力量和安心。她不再看呆若木鸡的陆子衿,拉起旁边还在“哇哦哇哦”的夏晓彤
“晓彤,走了!该我们候场了!”
“哎!等等我!”
夏晓彤被拉着跑开,还不忘回头冲陆子衿做了个鬼脸
“陆学长!记得给我们鼓掌啊!”
“对,还要送花!”
苏青青补充道
两个穿着漂亮裙子的女孩像翩跹的蝴蝶,迅速消失在通往舞台侧幕的通道里
陆子衿还僵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装着蓝裙子的纸袋,唇上那温软的触感和那句“谢谢你,笨木头”还在反复回荡,震得他心头发麻
后台的灯光似乎变得格外明亮,喧闹的人声重新涌入耳中,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他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唇,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和香气
“苏青青……”
他低低地唤了一声,看着她们消失的方向,嘴角抑制不住地、缓缓地向上扬起,最终绽放出一个傻气又无比灿烂的笑容
那笑容里,有失而复得的庆幸,有被理解的温暖,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任何意外发生
他会好好守护他的光,直到永远
幕布缓缓拉开,悠扬的前奏响起,《星轨》开场,聚光灯下,苏青青如同最耀眼的星辰,翩翩起舞
观众席上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陆子衿站在后台的阴影里,目光紧紧追随着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身影,眼神温柔而专注,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
现在轮到他去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