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院急诊大厅灯火通明，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各种药水味，弥漫在空气里。人声嘈杂，焦虑的气息无处不在
蔫了吧唧的刘志杰靠在椅背上挂水，急性荨麻疹，什么鬼啊，他怎么会得这种病。
今天可是要配合灯光彩排的，他们星轨的team没了他可怎么办啊
好吧，其实没了他也一样好
他，真是个废物啊
刘志杰的信心和他的身体一样蔫了
生病真难受——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护士服的身影端着治疗盘走了过来。她脚步轻快，径直走向刘志杰旁边的输液架，准备更换快要滴完的药瓶
“23号刘志杰是吧，换药了。”护士的声音清脆利落，而后却又自言自语的轻轻念叨了一下，“刘志杰……”
这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刺穿了刘志杰昏沉的意识
他猛地睁大了眼睛，原本涣散的目光骤然聚焦，直直地投向正在低头核对药瓶标签的护士。
护士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柔和而专注
那熟悉的眉眼轮廓……尽管穿着职业装，戴着口罩，但那感觉……太像了！像极了记忆深处那个总是带着点倔强和温柔的邻家姐姐！
“姐……姐姐？”
刘志杰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挣扎着想坐直身体，输液管都被他扯动了一下。
护士闻声抬起头，口罩上方露出的那双清澈的眼睛带着职业化的平静，看向刘志杰，似乎有些疑惑
“是你吗？……小雨姐姐？”
刘志杰的声音因为激动和虚弱而更显沙哑，他几乎是直勾勾地盯着护士胸前的名牌，上面清晰地印着“林小雨”三个字
真的是她！
“你……”
林小雨护士显然也没想到会被病人这样称呼，眼神里闪过一丝困惑和不可置信，似乎也在努力辨认眼前这个满脸病容、手臂红肿的年轻人
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似乎在努力寻找着熟悉的痕迹，随后瞳孔中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小雨姐，是我啊，是我，小杰啊！”
他挣扎着想伸手去拉她，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在输液。
“你……”她迟疑地开口，声音不再像刚才那样职业化，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你怎么一个人来医院？！”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这句话，声音里带着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关切和急切，仿佛瞬间回到了十几岁的少年时代
随后却又连忙说道：“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
“小雨姐你认出我了对不对？是我！我是小杰啊！”
刘志杰的手刚碰到林小雨的袖口，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喂喂喂！刘志杰！你干嘛呢！
吴德拎着一袋药，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一把拽住刘志杰的后衣领，硬生生把他扯回椅子上，输液架都被拽得晃了晃
你脑子烧坏了？骚扰人家护士姐姐干嘛！
吴德一边低声骂他，一边转头对林小雨赔笑
对不起对不起，护士姐姐，他过敏脑子不清醒，不是故意的！
刘志杰急了，挣扎着又想站起来
不是！吴德你放开！她是——
是什么是！
吴德死死按住他，你再闹，待会儿保安给你架出去信不信？
林小雨微微蹙眉，看着被吴德按住的刘志杰
是他，真的是他
他急切地看着自己，眼神里没有轻浮，只有一种久别重逢的震惊和……某种深藏的委屈？
他也还念着自己吗？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他好像是过敏了？
幸好他不是一个人
一瞬间思绪万千
她站在一旁，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复杂地看了刘志杰一眼，随后垂下睫毛，声音恢复了职业性的平静
没事，病人情绪激动很正常。
利落地换好药瓶，指尖在输液管上轻轻调节了一下流速，动作熟练而克制
好好休息，别乱动。
她最后轻声说了一句，像是普通的医嘱，又像是某种无言的告别
说完，转身离开，背影挺直而安静，脚步却比来时快了几分
刘志杰眼睁睁看着她走远，喉咙发紧，想喊又喊不出来
吴德还在旁边絮絮叨叨
你真是病得不轻，见个漂亮护士就发癫，人家要是投诉你，咱俩今晚别想睡了……
刘志杰没吭声，只是盯着林小雨消失的方向，手臂上的红疹隐隐发烫，心脏跳得比输液滴落的速度还快
——她认出他了吗？
——还是说，她早就忘了他？
就在这时，护士站那边传来一个声音：“小雨，药换好了吗？……是不是有人骚扰你？”
一个年纪稍长的护士探头看过来，语气带着关切和一丝警惕
林小雨回过神，对着同事摇摇头，示意没事
她不敢回头看向刘志杰
哪怕他已经认出了自己，自己又到底是为什么会那么愧疚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从自己不告而别之后，心中一直挂念着那个傻小子
“是她！小雨姐！就是她！”
刘志杰激动得对着吴德诉说
这把吴德吓得都愣住了，没说荨麻疹会发疯啊，他不明所以地看着突然激动的刘志杰
“她是林小雨，就我和你说的那个青梅竹马娃娃亲！”
吴德彻底懵了。这什么情况？真认识？
“真是你那个娃娃亲？”
吴德还以为刘志杰以前是编故事的呢，没想到还真有啊，还在这里碰到了
吴德这才松了一口气，没好气地拍了一下刘志杰没打针的肩膀
“臭小子！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烧坏了脑子见着漂亮护士就胡言乱语呢！怎么回事？真认识？”
刘志杰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的潮红似乎因为刚才的激动又深了些，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奇异的追忆光彩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还有些沙哑，目光望着护士站的方向，缓缓开口，“她……是我的邻家姐姐，虽然和我同岁。但她凶巴巴的，我们都得叫她姐姐，我们都在同一个大院里，就属我和她玩的最好，很早就私定了终生。以前我们一直一起上学，每天形影不离，直到初中”
“这是什么东京故事？”
吴德坐在一旁，没好气地吐槽，“你那时不是六岁吗？懂什么叫私定终身吗？”
刘志杰用尽全身力气瞪了吴德一眼
吴德耸耸肩，“好吧，邻家姐姐，你的初恋？然后呢？有什么故事？”
刘志杰难得没有反驳吴德的调侃，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整理遥远的思绪，脸上浮现出一种与他平时跳脱形象不符的深沉
他自嘲地笑了笑，声音低沉下来
“是挺久以前的事了。我初一那年，她……她家里……突然出了很严重的车祸。”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吴德能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
“叔叔阿姨……都落下了残疾，失去了工作能力，家里一下子就没了生活来源。”
刘志杰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那段沉重的记忆
“学校里组织募捐，要帮助她们家。”
“当时，我也捐了钱。”
他顿了顿，眼神有些复杂，“明面上，我只捐了五块钱。”
“五块？你小子这么抠？”
吴德忍不住插嘴，当然他也注意到了刘志杰说的明面上
刘志杰没理会他，继续道
“但其实……我偷偷把家里抽屉里的五百块钱拿出来了。那是我爸妈放家里备用的现金。”
他抬起头，看向室友，眼神里有少年时做错事的忐忑，但更多的是坚定
“那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偷东西。”
空气安静下来，只有急诊大厅的背景噪音
吴德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审视和一丝了然
“我把那五万块钱用一张白纸包着，偷偷交给她说是礼物。”
刘志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后来……我爸妈发现钱少了，问我。我……我硬撑着说是自己拿出去玩电玩全花掉了。为此……挨了好一顿打。”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屁股，仿佛那顿打的疼痛还残留着
“为什么？”吴德终于开口，声音平静，但带着探究，“为什么不说实话？”
刘志杰低下头，声音更低了
“我怕……怕说了实话，他们会把钱要回来。她家……真的很需要那笔钱。也怕……她知道了会难堪。”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少年时代纯粹又笨拙的光，“而且……我真的喜欢她，她是我的暗恋对象。原本想着……等我中考完，就有勇气跟她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