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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襄阳城内火光四起、杀声震天,陷入一片末日混乱之际,位于城北的临汉门(又称小北门)守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惊得魂飞魄散。

此处的守将本是一位千总,但昨夜便接到张克俭的命令,天不亮就赶去府衙议事了,此刻只剩下一位姓王的把总带着百十名士兵在此值守。

王把总听着城内传来的震天喊杀声,回首看着满城突然冒起的火光,吓得面无人色,急忙派出手下机灵的士兵前去打探。

不一会儿,那士兵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声音都变了调:

“把总大人!不好了!是献贼!献贼的人马从北门杀进来了!满城都是贼兵,城要破了!”

一听“城要破了”这四个字,王把总脑子里“嗡”的一声,第一个念头就是逃!

逃到对面,一江之隔的樊城去!那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快!快开城门!过浮桥,去樊城!”

王把总声嘶力竭地吼道,带着手下百十个早已六神无主的守军,慌乱地打开临汉门,乱哄哄地朝着汉江上,那座至关重要的军用浮桥涌去。

这座临时搭建的浮桥,用七十余艘木船并列,船上铺着厚实的木板,首尾用粗大的铁环套着碗口粗的铁索,牢牢固定在两岸的巨大铁柱上。

浮桥一端连接着樊城一侧的渡口街,另一端则紧邻襄阳小北门的码头,本是方便两岸军队快速调动的生命线。

王把总一边没命地跑,一边在心里飞快地盘算。

等老子跑到对岸,立刻就把这浮桥烧了!

那样,流寇要想渡过汉江,就只能用渡船了,能拖延就拖延一会吧!

然而,他刚冲出城门洞,还没跑到浮桥头,就猛地刹住了脚步,张大嘴巴,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彻底傻了!

只见在黎明渐亮的天光与身后襄阳城冲天的火光映照下,那座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浮桥之上,此刻正行进着一支沉默的铁骑!

为首一员大将,顶盔贯甲,手持长矛,胯下战马神骏非凡,正是谷一虎!

他身后,是整整一千名龙骧卫铁骑!

这些骑士人人身着标志性的半身铁甲,猩红的鸳鸯战袄与披风在晨风与对岸的火光中猎猎飞舞,如同一条沉默而威严的赤色铁流。

他们的战马,踏着沉重如雷的蹄声,坚定不移地通过浮桥,朝着襄阳城的方向开来!

甲胄与武器的碰撞声、马蹄踏在桥板上的轰鸣声,汇成一股无坚不摧的磅礴气势,连脚下的大地和整座浮桥都在随之微微震颤!

看着这队装备精良、杀气腾腾的铁骑,以及那在晨曦中格外醒目的“卢”字大旗和一片赤色洪流。

王把总先是极度的震惊和茫然,襄阳马上就要城破了,这是从哪来的天兵天将?

随即,一股绝处逢生的狂喜和巨大的委屈猛地涌上心头。

这个刚才还只想着逃命的把总,眼眶瞬间就湿了,他指着城内,用尽全身力气,带着哭腔嘶喊道:

“将军!将军!你们可算来了!献贼已经破城了!”

……

其实,早在昨日下午,周天琪与谷一虎便已率领卢家军主力抵达了樊城。

他们这一路自洛阳南下,先至汝州,再南下汝南,接着穿行于桐柏山余脉,从汝南东行至新蔡,渡过淮河支流洪河后,经息县、罗山直插信阳州。

这段路线避开了大别山北麓的复杂地形,走的正是豫南与鄂北之间的咽喉要道。

抵达信阳后,便已进入湖广地界,此处距襄阳不过二百里。

随后沿唐河河谷西行,经唐河县,最终兵临樊城北门。

因时间充裕,他们一路行军并不急促,反倒借此机会,沿途不断宣扬卢家军威名,收拢流民,扩大影响。

直到昨日中午,大军才抵达樊城城下。

虽然提前了一日到达,但周、谷二人为了遵守卢方舟“十日到达襄阳的命令”,所以决定在樊城休息一晚。

樊城在行政与军事上向来依附于襄阳。

作为汉江以北的屏障,其防务始终由襄阳卫统筹节制,连城防图纸的修订、守城器械的调配,都需经襄阳卫指挥使司核准。

此刻坐镇樊城的守将,是个年近五旬的正五品守备官,叫赵忠。

他早年也是一员悍将,他脸上一道伤疤便是当年与后金骑兵厮杀时留下的,只是近年久居后方,锐气渐消,只剩满眼谨慎。

杨嗣昌为凑齐入川围剿张献忠的兵力,几乎掏空了襄郧一带的驻军。

襄阳本城守军从原有的五千余人降至一千五百,还多是老弱。

樊城这边更成了“后娘养的”,赵忠现在手下能提刀上战场的战兵,连两百人都凑不齐。

城头上的火炮还是正德年间的旧物,炮膛锈迹斑斑,连火药都只剩两桶,还是去年秋防时剩下的。

这日巳时刚过,赵忠正在衙署核点粮草,突然听到外面头传来士兵的惊呼声,他猛地起身。

还没等亲兵为他取来头盔,就听得“当当当”的警钟急促响起,那是流寇来袭的信号。

赵忠心头发紧,连头盔都顾不上,提着腰刀就往城头跑,慌乱间被台阶绊了一跤,膝盖磕得生疼,也顾不上揉,连滚带爬地冲上城垛。

“在哪?流寇在哪?”

他扶着冰凉的青砖垛口,声音都发颤,目光死死盯着北门官道。

放眼望去,只见远处烟尘冲天,像一堵灰黄色的墙往这边压来,隐约能看到无数黑点在烟尘中移动,那规模,不得上万呐!

赵忠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城头上,这么多流寇来袭,就凭樊城这两百老弱,大家还是赶紧抹脖子算了。

就在他心惊胆战之际,身旁的旗牌官突然兴奋地拍着城墙大喊:

“守备大人!是官军!您快看!是咱们官军的旗号!”

赵忠连忙打起精神,眯起眼睛,顺着旗牌官指的方向细看。

烟尘渐散,一队队骑兵停在城下。

他们的衣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身上的赤色鸳鸯战袄和身后的猩红披风,组成一片赤色的火海,与流寇们破烂的衣衫截然不同。

队伍前方的帅旗,旗杆笔直,旗面鲜红,一个斗大的“卢”字用金线绣就,在风里猎猎作响,那是只有朝廷正规强军才有的气派。

赵忠悬着的心“咚”地落回肚子里,后背的冷汗却还在往下淌。

他定了定神,朝着城下高声喊道:

“城下是何方兵马?领兵将领是谁?”

周天琪策马而出,朗声答道:

“本官乃定北侯麾下开平卫总兵周天琪,奉朝廷旨意与杨阁老钧令,率援军前来湖广剿贼!此乃公文印信!”

说着,命人将相关文书用吊篮呈上城头。

城头守备与属下官吏仔细查验,确认来的竟是声名赫赫的宣府边军,带队的还是一位实权总兵,哪里还敢怠慢!

“快!快开城门!迎接王师入城!”

赵忠的声音都激动而有些颤抖。

最近紧张的气氛,他早就觉察到了,最近也是一直提心吊胆的,此刻终于有强军来援,登时大大松了一口气。

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卢家军万余人马轰然入城,军容鼎盛,让樊城守军和百姓看得目瞪口呆。

周天琪入城后,立即以作战需要为由,宣布全面接管樊城军务,并下令封锁所有城门,严禁任何人出入,以防大军到来的消息走漏。

随后,安排人马在樊城内扎营休息,预备次日再渡江前往襄阳。

此时的樊城,因地处前线,城内显得颇为萧条。

民居大多门户紧闭,街上行人稀少,仅有的市集也规模很小。

卢家军大队人马的入驻,给这座小城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热闹。

士兵们被严格约束在划定的营区,虽是人马众多,却并无扰民之事。

炊烟在各处临时垒起的灶台上升起,米粮的香气混合着马匹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军官们仔细检查着装备,随军铁匠抓紧时间修补马蹄铁,医护官清点着药材,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却也弥漫着大战前的肃然。

……

当晚,周天琪与谷一虎并肩站在樊城南门城楼之上,遥望对岸的襄阳城。

在朦胧的夜色中,襄阳巨大的轮廓如同匍匐的巨兽。

城头上零星的火把光点如同萤火,汉江水在月光下静静流淌,对岸一片沉寂,看不出任何异常。

谷一虎手按墙砖,略带疑惑地低声道:

“周兄,明日便是三月初十,侯爷密令中指定的日子。你说那献贼,真的会出现吗?”

周天琪目光依旧凝视对岸,语气平稳道:

“谷兄弟,侯爷神机妙算,从未失手。我等依令行事即可。

明日一早,按计划渡江前往襄阳。献贼来了最好,正好将其一举歼灭!若他没来,我等便在襄阳驻扎下来,相机行事,总不至于白跑一趟。”

第二日一早,天色刚蒙蒙亮。

周天琪和谷一虎刚刚起身,正准备收拢人马,安排渡江事宜。

一名守在城头的哨兵便飞奔来报,声音急促而震惊道:

“禀总兵、副将大人!对岸襄阳城内,突然数处火起,浓烟滚滚!看情形,怕是出大事了!”

周、谷二人闻言,脸色骤变,疾步冲上城头。

放眼望去,只见对岸的襄阳城多处腾起粗大的黑色烟柱,在清晨的天空中格外刺眼,隐隐还能听到随风传来的、微弱的喧嚣声。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比的惊骇!

献贼还真的来了!

侯爷竟然又一次料敌于先,连献贼袭城的日子都算得精准无比?

但眼前情况万分紧急,不是惊讶和感叹的时候。

如果在侯爷连贼兵来的准确日子,都告诉他们的情况下,还让献贼偷袭襄阳成功,他们二人也没脸再回宣府了!

周天琪立刻对谷一虎决然道:

“谷兄弟!事不宜迟!你立刻率领你本部一千龙骧卫为前锋,火速渡过汉江,救援襄阳!

首要之务,是确保襄王府不容有失,保住藩王大家才不会吃挂落!

我即刻集结其余人马,随后跟进,入城之后,全力剿杀贼寇,稳定局势!”

“得令!”

谷一虎抱拳怒吼,转身便如一阵旋风般冲下城楼,点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