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蔺养成毙命、刘希尧仓皇逃窜,开封城下的战斗已然尘埃落定。
旷野上的厮杀声渐渐平息,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哭喊与求饶声。
那些幸存的饥民和步兵彻底没了斗志。
有的扔掉武器,跪倒求饶,有的四散奔逃。
卢家军的步兵营此刻正有条不紊地清剿战场。
长矛手们端着染着血的长矛,火铳手也已在燧发枪上安好了刺刀。
他们三两人一组,迈着沉稳的步伐巡视着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一边高喊着“跪地不杀,弃械者生!”
一边用锐利的目光监视着每一个角落。
对于少数仍旧看不清形势、还握着武器试图反抗的顽固分子。
他们毫不犹豫地挺枪刺出,干净利落地解决掉麻烦。
当然,除了控制和肃清战场,他们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就是要分出一部分人手,直奔流寇大军的后阵。
迅速控制住刘希尧、蔺养成二人带来的所有辎重和物资。
这些粮草、财物,都是这两个流寇头目四处劫掠所获。
此刻,在卢家军将士们眼中,这些都是他们的战利品。
其他任何人都不得染指!
……
这场战斗结束得无比突兀,其进程之快、结果之悬殊,完全超出了城头上所有围观者的预料。
直到此刻,城楼上的众人才仿佛大梦初醒般缓缓回过神来。
他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恍惚。
常道立是第一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人。
他立刻转向身旁的周王,激动地说道:
“殿下!卢将军已然取得大胜!贼寇主力尽没!
为彰显殿下恩德,并尽快恢复秩序。
本抚建议,令我开封守军即刻出城,协同宣府友军一同打扫战场,救护伤员!”
说完,他还朝着张任学连连使眼色。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还傻愣着干什么?
功劳就摆在眼前,还不赶快带着你的人下去,跟在宣府军后面蹭点战功、分润点好处?
张任学接收到常道立的暗示,顿时恍然大悟,连忙躬身附和。
周王亲眼看到城下卢家军确实已经完全控制了局面。
战场上只剩下零星抵抗和大批投降的俘虏,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同时,他对这支战斗力强悍得超乎想象的宣府边军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和笼络之心,特意嘱咐道:
“准了!张总兵速去!
另外,等卢将军料理完战场事宜,今晚务必请他到本王的王府来,本王要设下宴席,亲自为他庆功犒劳!”
说完,连续观战半日,并经历了大起大落的心情起伏后。
他也感到有些疲惫,便在世子和内侍的陪同下,起驾回府了。
很快,开封城的北门隆隆打开。
总兵张任学亲自率领着麾下的开封守军,也涌出了城门,加入了打扫战场的行列。
可他们的加入,却很快引发了一场冲突。
战场上遗留下不少战马、兵器和散落的物资。
开封守军见了这些东西,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特别是副将王绍禹麾下的士兵,军纪本就涣散。
此刻更是按捺不住,看到值钱的东西就往自己口袋里塞,连战马都想偷偷牵走几匹。
这种行为,立刻引起了卢家军将士的极大不满。
在卢家军看来,整个战场的一切遗存,都是他们经过血战后应得的战利品。
理所应当归属于卢家军!
所有物资都必须由他们统一打扫、登记造册、集中上缴。
然后根据每个人的具体战功,再进行公平的奖赏分配。
这是卢家军的规矩。
他们何曾见过王绍禹部下这种如同土匪过境、公然哄抢战利品的行径。
于是,在黄大柱、邬瑶忠两人的一声吆喝下。
大批卢家军将士迅速集结,并摆出严整的战斗队形。
他们手中的长矛再次平端,安装了刺刀的燧发枪也再次举起。
森冷的矛尖和枪口,毫不犹豫地对准了那些正在“抢夺他们东西”的开封守军!
被卢家军士兵那充满杀意的森冷目光以及明晃晃的长矛、火铳对着。
王绍禹部下的士兵被这阵仗吓得脸色发白,连忙停下了动作,有的吓得赶快把揣进怀里的东西又掏了出来。
王绍禹闻讯匆匆赶来,看到眼前剑拔弩张的局面,他色厉内荏地高声喊道:
“大胆!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本将是开封副将!你们想造反吗?!”
黄大柱根本不吃这一套,梗着脖子,瞪着牛眼,用比他更大的声音吼道:
“俺管你什么副将!
告诉你,从来只有俺们抢鞑子的、抢流寇的、抢土匪的份儿!
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抢俺们的战利品!
你们之前看到流贼就躲起来,现在看到有好处就想分一杯羹?
呸!
这些都是弟兄们拿命换来的!
谁敢不把我们的东西交出来,再敢伸手,老子现在就把他当流寇余孽给宰了!
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
他身后的卢家军士兵齐声发出怒吼,手持武器又向前逼近了几分,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大开杀戒的架势。
浓烈的杀气扑面而来,让王绍禹和他的部下们脸色煞白,冷汗直流,再也不敢动弹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