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军士兵冷酷的驱赶下。
那些投降的奈曼部牧民，连同被捆得像死猪一样、仍在徒劳挣扎的布日固德。
被带离了那片仍在熊熊燃烧、浓烟滚滚的营地废墟。
寒风卷着灰烬吹打在脸上，刺骨冰凉，却远不及他们心中的茫然与冰冷。
布日固德的大脑一片混沌，他到现在还在努力消化这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
这些袭击者，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看着他们统一制式的装备、严整的队列、以及那令行禁止的动作。
绝不可能是什么乌合之众的马匪流寇。
这就是一支训练有素、纪律森严的正规军队。
可他们是谁？
能找到这个地方的，最有可能就是女真人。
可自己的部落已经投靠了女真人，他们有什么理由来袭击自己？
再说，看他们的装束打扮，明显不像女真人。
他们也没有女真人的辫子啊。
难道是明军？
听他们彼此呼喊号令的口音，倒像是明人。
可是这怎么可能！
布日固德无法想象，那些在他印象中只会龟缩在城池后面、羸弱不堪的明军。
怎么可能在如此严冬酷寒天气里，跨越漫漫的草原，精准地找到他的越冬营地，并发动这样一场致命的夜袭。
这完全颠覆了他对明军的认知。
他痛苦地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令人窒息的困惑，目光下意识地扫向四周被驱赶的族人。
不幸中的万幸，虽然整个营地被付之一炬了。
但看上去族人的伤亡似乎并不如想象中那般惨重。
此刻被驱离火场、聚集在雪地上的族人，粗略看去还有四百余人。
其中也包括他那几个瑟瑟发抖的妻子儿女。
这让他绝望的心中，生出了一丝庆幸。
此时，肆虐了一夜的狂风似乎小了些。
东方的天际透出了一丝惨淡的灰白，黎明正艰难地刺破黑暗。
借着这微弱的光线，布日固德的目光在那些手持利刃、来回巡视的袭击者中打转。
突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在几个袭击者的身影旁，看到了几张熟悉的脸孔。
那几个人都鼻青脸肿，眼神躲闪，不敢与族人对视。
但布日固德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们正是部落里那几个迟迟未到越冬营地集合的族人！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布日固德的脚底直冲头顶。
他们怎么会和袭击者混在一起？
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难怪这伙该死的的袭击者，能够如此精准地在狂风肆虐的黑夜中找到营地。
一定是这几个该死的叛徒，出卖了部落的位置。
他们出卖了所有的族人！
布日固德气得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用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的恶毒目光，死死地盯在那几个叛徒身上，仿佛要用目光将他们凌迟处死！
就在此时，已经完全掌控了局面的周天琪。
如同铁塔般站立在人群前方，冷酷地扫视着这群惊魂未定的俘虏。
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冰冷：
“开始分拣！”
卢家军的士兵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将四百多名俘虏粗暴地推搡着，开始进行分类。
老人、妇女和儿童被强行驱赶到一侧，由一队士兵严密看管。
这部分人数量庞大，约有三百之众，妇孺的啜泣声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凄楚。
而剩下的一百多名青壮年男性牧民，则被单独拉到了另一边。
接着，更让奈曼人心胆俱裂的一幕发生了。
士兵们拿出绳索，开始捆绑这些挑出来的青壮。
这个充满威胁的动作，瞬间在俘虏群中引发了巨大的骚动和恐慌。
有人试图挣扎，有人发出绝望的哭喊，有人则用哀求的目光看向他们的额真、布日固德。
然而，周围上千名沉默的士兵。
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浓烈杀气，以及手中那在晨曦微光下闪烁着寒芒的武器，打碎了俘虏们任何反抗的念头。
在暴力下，骚动很快被平息，只剩下死一般的压抑和恐惧。
青壮们被捆住双手后，如同待宰的羔羊，被勒令排成几列长长的纵队。
随后，几名士兵面无表情地开始从头点数。
他们走过每一个俘虏的面前，冰冷的目光如同打量牲口。
当数到队列中的第五个人时，士兵便会毫不留情地伸出手。
像拖拽货物一样，粗暴地将那人从队伍中硬生生拉出来，推到旁边的空地上。
一个，两个，三个……
被拉出来的青壮脸上瞬间褪尽血色，眼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
他们本能地意识到即将降临的厄运，开始不顾一切地大声哭喊、哀求、挣扎，甚至试图下跪磕头。
但这丝毫无法动摇士兵们铁石般的心肠。
布日固德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窜上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剧烈的冷战。
他明白了！
这是草原上古老而残酷的刑罚，“五抽一”！
他刚想喊叫，试图用自己额真的身份哀求阻止。
“肃静！”
周天琪冰冷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响起，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哭喊和哀求。
他向前一步，目光扫过刮过所有俘虏惊恐的脸庞。
他每说一句，旁边便有一名通晓蒙古语的士兵。
用同样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大声翻译出来，确保每一个字让俘虏们都听得清楚。
“我等乃大明官军！
尔等蒙古鞑子，不思安分守己，竟敢背弃祖宗，投效建奴，甘愿为虎作伥，侵扰我大明疆土！
今日，我大军兵锋所指，便是替天行道，施以制裁！
尔等青壮，依律五抽其一！
凡被抽中者，死罪难逃！
此乃天罚！余者若想活命，便须听从号令，为我军驱使效力！
若敢有半分懈怠、违逆，尔等所有人，无论老幼妇孺，皆杀无赦！”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布日固德和所有俘虏的心上。
尤其是最后那句“无论老幼妇孺，皆杀无赦”，更是让他们感到浑身血液都仿佛冻结了。
周天琪等士兵刚翻译完，就大喊一声：
“杀！”
根本不给俘虏们任何反应或哀求的时间。
早已等候在旁的明军闻声而动。
他们面无表情，手中的锋利屠刀高高举起。
在晨光中反射出寒光，然后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劈落！
二十多颗头颅在刀光闪落间，带着喷溅的血泉，滚落在地上。
无头的尸体如同被割倒的麦秆般颓然栽倒，殷红的鲜血迅速在地上散开。
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混合着营地方向飘来的焦糊味，让人想吐。
布日固德瞪大双眼，发出一声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