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州,柳城。
这座地处辽西走廊的边陲重镇,此刻正笼罩在一片紧张压抑的氛围之中。
城外十里,一支约三千人的隋军兵马,安营扎寨,黑色的“秦”字大旗迎风招展,与柳城城头那面代表着营州高氏的“高”字大旗遥遥相对。
这支军队,正是秦风派出的先锋,由校尉刘猛率领。
刘猛,这个曾经在擂台上连胜五场,又在亲卫营中经过秦风亲自调教的汉子,如今已经脱胎换骨。他身披重甲,手持一柄特制的开山大斧,站在营寨的望楼上,如同一尊铁塔,散发着骇人的气势。
他修炼的《金钟罩》已经到了第五层,实力稳稳地踏入了先天之境,周身气血旺盛如烘炉,寻常刀剑,根本无法伤他分毫。
“将军到底是怎么想的?”刘猛看着远处紧闭的柳城城门,以及城墙上那些严阵以待的守军,有些不解地挠了挠头,“咱们都到这儿快十天了,也不让打,就这么干耗着。那高突勃和契丹人,天天在咱们眼前晃悠,这不是挑衅是什么?”
在他身后,一名队正笑着说道:“刘校尉,您就别急了。将军行事,向来有他的深意。他让我们按兵不动,肯定是在等什么时机。”
“俺知道。”刘猛瓮声瓮气地说道,“俺就是觉得憋屈。想当初在幽州,咱们跟着将军,那是何等的威风!谁敢不服,直接就干他娘的!现在倒好,跟个缩头乌龟似的。”
他口中虽然抱怨,但眼神里,对秦风却充满了盲目的崇拜和信任。他很清楚,自己能有今天,全都是将军给的。将军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哪怕是让他去死,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正如那队正所说,秦风确实在等。
他在等他的主力大军到来,也在等高突勃和契丹人自己露出破绽。
此刻,柳城城内,高氏府邸的议事厅里,气氛同样凝重。
家主高突勃坐在主位上,面沉如水。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显示出他内心的焦躁。
下方,高氏的族人,以及契丹大贺氏的首领大贺咄罗,还有几个小部落的头领,一个个都愁眉不展。
“高兄,这都十天了,秦风那小子的大军还没个影,他到底想干什么?”大贺咄罗率先开口,他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材魁梧,满脸虬髯,一口汉话说得倒也流利。
他这次应高突勃之邀,带了三千部落精锐前来助阵,本以为能跟着捞点好处,却没想到,竟然陷入了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
“他这是在给我们施压。”高突勃声音低沉地说道。
“施压?”另一个部落首领不解地问,“他就派了三千人过来,就把我们近万大军给吓住了?这也太瞧不起我们了吧?”
“你懂什么!”高突勃瞪了他一眼,“你没看到城外那支隋军的军容吗?令行禁止,气势如虹!那绝不是普通的府兵!我派人打探过了,那是秦风的整合后的新军,每五日一次擂台赛,能者上庸者下,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精锐,个个以一当十!”
“而且,秦风的大军,正在从幽州,源源不断地开过来!他这是想告诉我们,他有的是时间,有的是兵力,跟我们慢慢耗!”
高突勃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些后悔了。
他当初之所以敢公然跟秦风叫板,一来是自恃在营州根深蒂固,手握兵权;二来是相信了卢楚和赵才的鬼话,以为他们能在背后牵制住秦风,甚至能联合宇文阀在朝中发力。
可现在看来,卢楚和赵才那两个老东西,根本靠不住!宇文阀更没影子,宇文化及“阿嚏,谁找我”茫然的看了看四周。
秦风的大军说来就来,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而他自己,却把契丹人也拖下了水,事情闹得越来越大,已经有些无法收场了。
现在,他就像一个骑在虎背上的赌徒,想下来,怕被老虎吃了;继续骑着,又不知道这老虎会把他带到哪里去。
“高兄,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么耗下去吧?我那三千兄弟,每天人吃马嚼的,可都是要花钱的!”大贺咄罗有些不耐烦了。
“是啊,家主,要不……我们派人去跟秦风谈谈?”一个高氏的族人小心翼翼地提议道,“我们也不是真的想造反,只是想……想在这互市里,分一杯羹而已。大不了,那一成的税,我们交就是了。”
“糊涂!”高突勃一拍桌子,“现在去谈,那不是明摆着告诉他,我们怕了吗?到时候,他只会得寸进尺,我们连骨头都别想啃到!”
“那到底该怎么办?”
议事厅里,再次陷入了争吵和沉默。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报——!家主,城外……城外隋军大营,有动静了!”
“什么动静?”高突勃精神一振。
“一支庞大的军队,正从西边开来!尘土漫天,旌旗蔽日,看那规模,至少有……有上万人!”
“什么?!”
高突勃和大贺咄罗等人,同时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震惊。
秦风的主力,到了!
他们急忙冲上城楼,向西边望去。
只见远方的地平线上,一条黑色的线正在迅速扩大。无数的旗帜在风中飘扬,刀枪的反光,汇成一片刺目的光海。
一股磅礴的压力,扑面而来,让城楼上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呼吸一窒。
“快!快!关闭城门!全军戒备!”高突勃声嘶力竭地吼道。
城墙上,瞬间乱成了一团。士兵们手忙脚乱地推动着沉重的绞盘,将巨大的吊桥缓缓拉起。厚重的城门,在“嘎吱”的巨响中,轰然关闭。
高突勃的心,也随着城门的关闭,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谈判的机会,已经没有了。
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决定生死的血战。
秦风的大军,在距离柳城五里的地方,停了下来。
一万多人的军队,鸦雀无声。只有战马偶尔打着响鼻,和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声音。
大军缓缓分开,一辆由八匹神骏的黑马拉着的巨大帅帐马车,缓缓驶到了阵前。
车帘掀开,秦风身穿一套黑色的龙鳞宝铠,手按腰间横刀,缓步走了下来。
他没有看城墙上那些如临大敌的守军,而是转过身,对着身后另一辆稍小一些的马车,淡淡地说道:
“卢公,赵公,到地方了。该你们,上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