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村民们也围了上来,看着六人老的老、瘦的瘦,清一色的皮包骨,配上统一的鸡窝发型,不由得齐齐发出一声唏嘘。
“我的老天爷耶!”
张大爷凑到萧火火身边,用手肘捅了捅他,压低声音,眼神里带着一丝确认。
“火火啊,这就是你说的……从南边逃荒来的亲戚??”
“逃荒?!”萧火火一愣,逃了十几万里,好像也算是。
于是他脑子一转,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对啊!是啊!”
“瞧瞧,都饿成什么样了?”王王大妈满脸心疼,看着他们嘴角的绿草沫子,眉头拧成了疙瘩。
“咱们村是穷,可也不能一进门就让人家吃土啃草啊!传出去,多寒碜人!”
刘婶嗓门洪亮,一挥手:“来来来,娃儿们,老乡!别啃了,那玩意儿刺拉嗓子,不干净!走,先去村委会喝碗爱心粥,垫垫肚子!”
这爱心粥,还是村长陈寻有先见之明,专门为那些饿到啃草的难民设置的。
可惜,他千算万算,还是低估了难民们抢草的决心和速度,进村就一顿啃。
地上的六人被周围的吵闹惊醒,停下手中动作,带着满嘴的草腥子,缓缓抬头望去。
当他们的目光与村民们对上时,六人脑子里“轰”的一声,瞳孔骤缩,如坠冰窟。
在他们眼中,哪有什么村民?
这分明是六尊收敛了所有神光、伪装成凡人的无上大能存在。
他们一举一动都暗合大道至理,仿佛六个行走的黑洞,多看一眼就要被吸进去魂飞魄散。
完了,我们刚才抢夺“神草”的粗鄙行为,全被前辈们看在眼里了。
怕是要被当场炼成飞灰,神魂俱灭!
“噗通”一声,为首的退陆尘双膝跪地,以一个标准的五体投地姿势,重重磕在地上,额头与泥土亲密接触,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颤抖。
“晚、晚辈有眼无珠,不知前辈在此清修,擅自采食前辈的仙草,求前辈恕罪!”
另外五人见状,也跟着齐刷刷跪下,磕头如捣蒜,生怕慢了一步就被当场炼化。
“前辈饶命!”
“我等愿献上所有宝物,只求前辈开恩!”
萧火火一看这场面,嘴角一抽。
这帮家伙,没长耳朵吗?
他赶紧一个箭步上前,照着离他最近的老头屁股就是一脚,压着嗓子,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怒骂。
“什么前辈!叫大爷,大妈!我路上怎么跟你们说的?都忘了?想死是不是?别打扰前辈们体验凡人。”
六人被他一骂,这才如梦初醒。
对啊。
进村前萧火火千叮万嘱,一定要装成凡人,不能暴露身份,这些前辈显然是在此体验红尘心。
想通了这一点,六人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陆尘抬几人起头,“大婶,我们错了!我们不该吃你们家的草!我们赔,我们什么都赔!”
两个老鬼也跟着哭喊,“大爷,是我们饿昏了头,偷吃了您家的野草,您打我们吧。”
萧火火一头黑线。
尼玛!这有啥区别?不还是暴露了吗!
这番操作,直接把几位淳朴的大婶大爷给干懵了。
“啥玩意儿?”王大妈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扶起陆尘。
“你们说啥胡话呢?这路边的野草,无主的,谁家的也不是啊!”
“唉,造孽啊!”张大爷看着他们连吃根野草都吓成这样,猛吸一口旱烟,无奈地长叹一声。
他环视一圈,对着其他几个村民分析起来。
“你们看,这说明啥?说明外面的世道,比咱们想的还难,怕是那些地主老财,心都黑透了,把地边儿的野草给圈起来了,不给穷人活路啊!”
“可不是嘛!”刘婶立刻接话,“不然他们咋一进咱们村,看见这没人管的野草,就跟看见亲娘一样?扑上去就啃,
村民们一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看向六人的眼神充满了怜悯和同情。
原来外面的世界已经残酷到这种地步了!
连路上野草都是有主之物?
难怪外人一进村,不是喝地沟水,就是吃草的!
想到这里,他们无比庆幸:还好我们有了一个无所不能的村长啊!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一时间,村民们看向六人的眼神愈发慈悲。
“快起来,快起来!”刘婶和王大妈合力去搀扶那两个最老的老头。
“多谢,大婶,大娘!”两人连忙致谢。
直到这时,刘婶和王大妈才看清他们那垂垂老矣、满脸褶子能夹死苍蝇的老脸,当即一愣。
“哎哟,我的娘诶!”王大妈惊得后退半步,“老大爷,您……您这岁数,比俺们全家老小加起来都大了吧?”
“您可别叫我大娘,折寿哟!”
张大爷也惊道:“使不得,使不得!赶紧起来,这不是折俺们的寿吗?”
“火火啊!”刘婶一把拉过萧火火,嗔怪道,“你个瓜娃子,咋不早说他们是这么大年纪的长辈?还让他们跪那么久?多不敬啊!”
“刘婶,你误会了,”萧火火挠着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他们只是……长得着急,对,长得着急,其实年纪没你们大。”
几位大婶、大爷集体投来一个“你当我们是傻子”的白眼。
再着急也不能看着比他爷爷的爷爷还老啊!
于是,几人手忙脚乱,连扶带拽,终于把这六个“可怜的逃荒亲戚”给弄了起来,簇拥着往村里走去,嘴里还不停念叨着。
“造孽啊,饿成这样了,全身估计都没有两斤肉吧?”
“走走走,先去喝粥!咱们村的爱心粥,管饱!”
很快,一行六人,就在一路懵逼中被带到了村委会大院。
陈寻也刚好午睡结束,打着哈欠从院子走了出来。
他看到院里围满了人,还一眼锁定了人群中上蹿下跳的萧火火,心中当即大喜。
这小子,总算回来了。
可当他扒开人群,看清萧火火带来的“亲戚”,尤其是那两位比张三丰年纪还大的老爷子时,嘴角猛地一抽。
卧槽,这小子不会把我这小村子当成养老院了吧?
“快...快,见过村长。”萧火火看到陈寻,立刻兴奋的指挥着六人行礼。
六人侧头一看。
只见眼前的年轻人,平平无奇,可就是这么一个普通人,却给他们一种感觉——他就是世界的中心。
他周身万法不侵,大道和鸣,整个人就像一个吞噬光与暗的无尽深渊。
只一眼,他们的神魂就仿佛要被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吸进去,永世沉沦。
这……这是比刚才那些“村民”还要恐怖无数倍的存在。
是深渊中的深渊!是不可名状的禁忌!
“噗通!”
六人膝盖一软,那刻在灵魂深处的本能再次驱使他们下跪。
可膝盖刚一弯,就被旁边的王大妈和张大爷用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架住。
“哎!使不得!可不能再跪了!”
“对对对,有话站着说,我们村长还年轻,可经不住你们这么大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