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巷烛明
风声在耳畔烈烈嘶鸣,脚下飞剑割开沉沉的夜幕。陆离御剑极稳,琉璃光晕流转,将凛冽的罡风与刺骨的寒意尽数隔绝在外。刘璐瑶紧紧环抱着他的腰,脸颊贴着他宽阔却布满疤痕与奇异琉璃质感的背脊,感受着那份超越凡俗的力量带来的奇异安宁。下方,连绵起伏的黑色山峦急速向后退去,万家灯火的城市轮廓在地平线上不断扩大,最终将他们温柔地包裹进去。
降落在略显老旧却生活气息浓厚的小区一角,刘璐瑶轻轻呼了口白气,环顾四周熟悉的楼宇。不远处单元门打开,小雨小小的身影炮弹般冲了出来,一头扎进刘璐瑶怀里,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师父!刘姐姐!你们可回来啦!” 父亲陆柏舟紧随其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平安就好。”
“嗯,回来了。”陆离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女儿红润的脸颊,确认无恙。女儿已被父亲接到身边,就住在这同一个小区里,这让劫后余生的两人心中多了一份安稳的牵挂。
接连几日,两人几乎足不出户。租住的公寓成了临时的道场。陆离盘膝坐于客厅中央,周身气息沉凝如山岳。肌肤之下,琉璃宝光与暗金色气血缓缓流转交融,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引动着室内微小的气流旋涡。他在极力适应、收敛这具因海眼奇遇而脱胎换骨、蕴藏了滔天伟力却又伤痕累累的躯壳,以及那磅礴浩瀚、足以洞悉细微的大乘期神识。力量的增长如同驾驭一匹骤然获得神力的烈马,稍有不慎,便会引发不可预测的后果。刘璐瑶则在另一侧安静调息,巩固着金丹境界,灵力在经脉中如涓涓溪流,滋养着神魂与躯体,消弭着深海阴影带来的惊悸。
生活的弦似乎暂时松弛下来。清晨,陆离习惯性地在小区周围慢跑,既是活动筋骨,也是以“凡人”的视角融入这片烟火人间,打磨心境的尘嚣。小区外那条不算宽阔但颇为热闹的街道,是他必经之路。
这几日,街道的景象却悄然发生了变化。一些小小的、瑟缩的身影,穿着破旧单薄的衣服,肮脏的小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麻木或悲哀,出现在人行道的角落,有的跪在冰冷的地砖上,有的蜷缩在背风的墙根。他们大多肢体残缺,或是扭曲变形的手臂,或是空荡荡的裤管。面前无一例外地摆着搪瓷缸子或小铁罐,里面零星散落着硬币和几张皱巴巴的纸币。
“造孽啊……这么小的孩子……”
“看看那腿,唉,肯定是被人害的……”
“给点吧,都是爹娘生养的,心不忍……”
邻居大爷大妈买菜路过,无不叹息摇头,心生怜悯,纷纷掏出些零钱放入那些罐子中。小区业主群里也弥漫着同情与议论,甚至有人自发组织起小范围的捐助。
陆离的步子在离一个缩在银行自动取款机隔间旁的小男孩几步远处停下。小男孩约莫六七岁,左小腿自膝盖以下空瘪瘪的,裤管挽起,露出截肢处粗糙愈合的疤痕。他低着头,不敢看人,只是机械地、小幅度地晃动着手里的铁罐,里面的硬币发出沉闷可怜的碰撞声。一种极其微弱、却如同冰冷钢针般的“恶意”气息,混杂在孩童本身的惶恐与绝望之中,极其隐秘地盘踞在小男孩泥泞的裤脚褶皱里。这恶意并非来自眼前的孩子,而是如同附骨之疽,缠绕着他,带着一种长期控制与残酷剥夺的冰冷烙印。
陆离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大乘期的神识,其敏锐已非凡俗可想象。这丝恶意虽然微弱如尘埃,却异常纯粹而冰冷,与周遭弥漫的同情、生活的琐碎气息格格不入,如同白纸上一点突兀的墨迹。它指向了更深沉的黑暗。
他的目光并未在小男孩身上过多停留,仿佛只是无意间一瞥,便继续向前跑去,呼吸平稳,步伐节奏丝毫未乱。然而,神识的巨网已然悄然无声地张开,以他为中心,如同水银泻地,覆盖了整条街道。
视野瞬间切换。不再是肉眼所见的具体形象,而是无数色彩、气息、能量波动交织的庞大信息流。温暖的炉火气从早餐铺蒸腾,焦虑的思绪在上班族脑中盘旋,老人风湿的病痛处闪烁着黯淡的灰斑……而在那些乞儿身上,包裹着浓郁的悲伤、恐惧和饥饿导致的虚弱黄光。关键就在那些黄光之下——每个孩子身上,都缠绕着几缕极其稀薄、颜色近乎透明却带着剧毒般深紫色的“丝线”!这些丝线并非实质,乃是某种长期精神控制与肉体伤害留下的精神烙印,它们的源头,隐隐指向街道后方更深处那片鱼龙混杂、光线昏暗的老城区巷陌!
陆离心头一沉。修真界弱肉强食,阴谋诡谲无数,但如此系统性地残害毫无反抗之力的孩童,利用其残缺与苦难来榨取金钱……其手段之卑劣,用心之歹毒,已然触及了某种底线。冰冷的怒意,如同深海暗流,在他琉璃般的眼眸深处无声涌动。
晚饭时,陆离状似无意地提起了街上的乞儿。
“爸,最近街上那些孩子……好像特别多?”
陆柏舟放下筷子,叹了口气,眉宇间满是忧虑:“是啊,就这半个月,突然多起来的。听说都是从外地‘流’过来的,背后肯定有人操控。报警也抓不到根子,那些控制孩子的大人狡猾得很,警察一来就跑没影,换个地方又冒出来。”
“都是可怜孩子。”刘璐瑶看着小雨安静吃饭的样子,心中一阵揪痛,不由握紧了筷子,“那些伤……看着就疼。”
小雨忽然抬起头,小声道:“师父,我昨天放学,看见巷子口有个大哥哥,腿也坏了,他在哭,有个好凶的叔叔踢了他一脚,让他不准哭,赶紧去‘上班’……那个叔叔胳膊上有条绿色的虫子,好可怕…” 孩子的描述虽然稚嫩,却提供了关键线索——具体的地点(巷子口),施暴者的外貌特征(纹身),以及“上班”这个冷酷的控制术语。
陆离与刘璐瑶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小雨口中的“绿虫子”纹身,与他神识捕捉到的那些恶念丝线源头区域的气息,悄然吻合。
“小雨真勇敢,注意到了这么多。”陆离温和地摸了摸女儿的头,“以后放学,直接回家,离那些巷子远点,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师父!”小雨用力点头。
深夜,小雨已在隔壁房间安睡。陆离和刘璐瑶立在客厅窗前,望着窗外城市稀疏的灯火。
“是圈养。”陆离的声音低沉,带着海渊般的寒意,“有人将这些孩子当作牲畜,甚至工具。”
“必须找到他们!”刘璐瑶眼中燃起怒火,金丹修士的威压不自觉地逸散出一丝,让窗台上的绿植叶片微微颤动,“那些孩子不能再受苦了!我们能做什么?”
“不能打草惊蛇,更不能靠蛮力。”陆离的目光锐利如剑,洞穿夜色,“他们警惕性极高,稍有风吹草动便会转移藏匿点,受苦的还是孩子。我们需要找到‘巢穴’的具体位置和关键证据,让此地的执法力量将其连根拔起。”修真者干涉红尘律法,需慎之又慎,当以引导凡俗之力为主。更重要的是,雷霆手段虽快,却极易在混乱中伤及本就脆弱的孩子。
接下来的数日,陆离的身影在街道和那片老城区边缘出现的频率悄然增加。他不再仅仅是慢跑者。有时会坐在街角小摊,慢悠悠地吃一碗热腾腾的馄饨,神识却如最精密的雷达,无声无息地扫过街巷的每一个角落,捕捉着空气中残留的恶念轨迹和异常的能量波动(如长期病痛聚集的阴郁气息)。刘璐瑶则凭借女性特有的亲和力,不时与附近热心的大妈攀谈,巧妙地从那些家长里短的抱怨和信息碎片中,梳理出乞儿规律出现的时间、曾短暂停留过的可疑院落位置。
线索如同断裂的珠链,被他们一点点串联起来。最终,陆离的神识锁定了老城区深处一片低矮、拥挤的砖瓦房区域。那里鱼龙混杂,租户流动频繁,空气污浊,弥漫着潮湿、腐烂和廉价烟草混合的气味。最深处一间独门独户、窗户被厚重油腻的帘布遮得严严实实的院子,成了所有恶念丝线的最终汇聚点!
那院子里,如同一个散发着污秽气息的魔巢。陆离的神识“看”到了里面:昏暗的光线下,几个面黄肌瘦、身上带着新旧伤痕的孩子瑟缩在冰冷的地铺上;一个穿着沾满污渍白大褂、眼神如同秃鹫般贪婪而残忍的中年男人(神识标记其为“医生”),正在粗暴地给一个刚被带回来的孩子检查身体,旁边的破桌子上散落着生锈的简陋工具和可疑的药瓶;角落里,一个满脸横肉、赤裸的上身纹着狰狞青色蜈蚣图案的光头壮汉(“刀哥”)正不耐烦地数着搪瓷缸里零散的钞票,脚下还踩着半截熄灭的劣质烟头。一股浓烈的血腥、药味、汗臭混杂的污秽气息,几乎要透过神识的感知弥漫出来。
“找到了……”陆离的声音冷得像冰。刘璐瑶感受到他瞬间绷紧的气息,立刻追问:“怎么样?”
陆离言简意赅地将“看”到的情况描述出来,重点提及了“医生”和“刀哥”的特征。“刀哥”就是小雨口中那个有“绿虫子”(实为蜈蚣)纹身的凶徒。刘璐瑶听得浑身发冷,义愤填膺:“畜生!必须立刻报警端了他们!”
“证据呢?”陆离反问,“我们‘看’到的,无法成为法庭上的证据。而且,必须确保在行动时,孩子的安全万无一失。” 他需要凡俗律法的手,持着正义的刀,精准地斩下去,且不伤及无辜。
刘璐瑶深吸一口气,压下沸腾的怒意:“我有一个想法……”
两天后的傍晚,夕阳给肮脏的巷子镀上一层颓败的金边。“刀哥”叼着烟,斜靠在巷口一个废弃配电箱上,三角眼像毒蛇般扫视着偶尔路过的行人,搜寻着可能的“肥羊”。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质地普通却干净整洁、容貌温婉秀丽的年轻女子(刘璐瑶),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焦虑和无助,脚步略显慌乱地走进了这条平时少有正经人踏足的小巷。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条,目光在斑驳的门牌上搜寻着什么。
“喂!干什么的?这破地方有什么好看的?”刀哥粗声粗气地呵斥道,语气不善,带着驱逐的意味。他盯着刘璐瑶,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刘璐瑶像是被吓了一跳,身体微微瑟缩了一下,停下脚步,抬起头看向刀哥,眼中迅速蓄起一层薄薄的水光,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急迫:“大哥…请问…请问张医生是住这里吗?我、我弟弟他…他腿伤又发炎了,肿得厉害,疼得直叫唤…老家那边的大夫都说没办法了,有人指点说这边有位专治疑难骨伤的张医生医术高明…我找了好久…”她语速很快,带着浓重的乡音,那份为亲人急迫求医的焦虑和走投无路的无助感,演绎得丝丝入扣。
“张医生?”刀哥眼神闪烁了一下,上下打量刘璐瑶,似乎在评估她的“价值”。“看病?规矩懂不懂?张医生出手可不便宜!”他吐掉烟蒂,用脚尖碾了碾,语气带着试探和贪婪。
“懂!懂!”刘璐瑶连忙点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旧信封,小心翼翼地打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一叠厚厚的红色钞票。“只要能救我弟弟,钱…钱我们凑!求大哥给指个路……”她双手捧着信封,恳求地看着刀哥,姿态放得极低。
那厚厚的一叠红票子,在昏暗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扎眼。刀哥贪婪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好几秒,喉结滚动了一下。警惕似乎被巨大的贪婪压下去几分。他哼了一声,指着巷子最深处那扇紧闭的铁门:“算你小子走运。就那家,敲门轻点!张医生不喜欢吵!”他挥挥手,示意她过去,眼神却一直没离开那个信封。刘璐瑶千恩万谢,快步朝那扇铁门走去,心脏在胸腔里激烈地跳动。
就在刘璐瑶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冰冷铁门的前一刹那,她藏在袖口里的一个微型按钮被用力按下!这是行动的信号!
“呜——呜——呜——!”
尖锐刺耳的警笛声毫无预兆地骤然撕裂了黄昏的宁静!声音由远及近,速度快得惊人,显然是早已在附近街区待命!
“妈的!条子!”刀哥脸色剧变,瞬间意识到中计,眼中凶光爆射!他怒吼一声,反应快得惊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恶狼,猛地转身就要扑向刘璐瑶,意图将她挟持为人质!那只布满老茧、骨节粗大的右手闪电般探出,带着凌厉的风声,五指如同铁钩般抓向刘璐瑶纤细的脖颈!动作狠辣迅捷,显然是惯于搏命的亡命之徒!
然而,他的爪子却在即将触及目标的一尺之遥,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而韧性十足的墙壁!空气中凭空生出细微而密集的波纹,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磅礴力量瞬间包裹住刘璐瑶全身,形成绝对屏障。同时,刀哥感觉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得粘稠、冰冷,仿佛瞬间置身于万载冰窟!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沉重如山倾,冰冷如狱寒!他的动作刹那僵硬,血液似乎都要冻结凝固,连思维都停滞了一瞬!这是陆离在百米之外精准释放的、针对一人的神识威慑!
“砰!”一声闷响。并非刀哥击中刘璐瑶,而是他因动作骤然僵硬失衡,且被那粘稠的空气阻滞,自己脚下拌蒜,狼狈地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
“轰!”
那扇紧闭的厚重铁门,并非被强行撞开,而是门内的插销锁舌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精准地、同时地向外崩断!铁门毫无阻碍地洞开!几名早已埋伏在门侧、全副武装的特警如同出闸猛虎,瞬间突入!枪口稳稳指向屋内!
“警察!不许动!”
“双手抱头!趴下!”
厉喝声如同雷霆,炸响在昏暗污浊的房间里。
屋内的“医生”正拿着一把生锈的钳子,对着一个刚被带回来、吓得浑身发抖的孩子比划。听到警笛和破门声,他惊骇欲绝,近乎本能地将手中的钳子狠狠砸向墙角一个堆满纸张杂物的角落——那里疑似有重要的账本!“刀哥”带来的那个主要负责记“流水”的黄毛混混也如梦初醒,扑向另一个角落的旧木箱!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把砸出去的生锈钳子,如同陷入了看不见的泥沼,速度骤然减慢,最终失去所有力道,轻飘飘地落在离目标还有半米远的地上。扑向木箱的黄毛,则感觉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推力从侧面涌来,将他整个人推得横飞出去,重重摔在另一边的空地上,离那木箱更远了!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悄然拨弄着局势,确保关键证据不被销毁。
“刀哥”刚从地上挣扎爬起,连滚带爬地向巷子另一头的复杂岔路逃窜!那里地形如同迷宫,是他预留的最后退路。只要能钻进去,就如同鱼入大海!
就在他即将扑入岔路阴影的瞬间,一股冰冷至极的气流毫无征兆地凭空卷起!气流凝聚成形,化作一片巴掌大小、薄如蝉翼却晶莹剔透的六角冰晶!冰晶精准地、无声无息地贴上了巷子口一根废弃锈蚀的铁质水管。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
那根手腕粗细的钢管,就在刀哥眼前,毫无征兆地从中断裂!断口处光滑如镜,覆盖着一层白霜!断裂的上半截钢管带着风声,沉重地砸落在他脚前不足半尺的地方,火星四溅!彻底封死了他逃入岔路的通道!
刀哥的亡命奔逃戛然而止,如同被无形的绳索勒住了脖子!他惊骇欲绝地瞪着那冒着寒气的光滑断口,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冲天灵盖!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为!巨大的、源自未知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浑身力气如同被抽干,膝盖一软,瘫倒在地,被后面追上来的两名警察死死按在地上铐住!他眼中的凶戾彻底被茫然和恐惧取代,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行动迅雷不及掩耳。控制嫌犯,解救孩童,搜寻证据,一气呵成。昏暗肮脏的魔窟被彻底捣毁。当孩子们被蒙上眼睛,由警员和随后赶到的社工小心翼翼地抱上救护车时,压抑了太久的悲泣声终于冲破喉咙,在警灯闪烁的巷子里回荡,令人心碎。邻居们从窗户后、门缝里探出头,脸上最初的惊诧渐渐化为欣慰和感激。
陆离和刘璐瑶站在稍远处人群的阴影里,默默看着这一切。陆离的目光扫过那些救护车,强大的神识无声拂过每一个获救孩子的身体,精准地探知着他们的伤势。一丝丝微不可察的精纯灵气,如同最温柔的春雨,悄然渗入孩子们体内,悄无声息地滋养着他们枯竭的元气,抚慰着受创的神经,最大限度降低那些残酷伤害对身体潜能的永久剥夺。这并非起死回生的仙术,却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不逾越凡俗界限的守护。
刘璐瑶紧紧握着他的手,看着那些被抱走的孩子,眼圈依旧泛红,但眼神却渐渐明亮起来,充满了尘埃落定后的释然和力量。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沉入城市的天际线,楼宇的轮廓在暮色中化为剪影。小区里,各家各户的灯光次第亮起,像散落的星辰,温暖而踏实。饭菜的香气和电视新闻的声音从打开的窗户里飘散出来,混合着孩童归家的嬉笑声、母亲呼唤吃饭的吆喝声,汇成平凡人间最动人的乐章。
陆离站在阳台上,静静望着这片安宁的灯火